剩下的菜几乎没动,三个男人脸色阴沉地在桌边坐了半圈。孙氏对他们可没好脸色:“云娘不乐意这门亲事,我明日再去宫里求求情……”陆瑾静静地说:“云娘这么反常,宫里肯定知道,如果心疼她,早就派人过来看看了。王上是铁了心要结这门亲,怕是娘娘都拗不过他。”他当时看得清清楚楚,众人道贺时,云娘懵得忘了拿酒杯,还是王后亲自把酒杯放在她手里的。陆国公叹气:“早知道,前两年有人给她说亲的时候,就把亲事定下,怎么都不会像现在这样……”陆瑜反驳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种人家怎么会让云娘过得好?”前两年,陆云娇的凶名还没传出去,有人想和国公家的郡主定亲。那是平武节度使的幼子,按理是门好亲事。当时宫里也是默许的态度。但陆国公打听后,发现平武节度使的后院错综复杂,庶子庶女一大堆,而且幼子奇丑无比,别说陆云娇了,他都不乐意。陆国公闷了半晌:“那能比现在差?”陆瑜不吭声,半晌才趴在桌上说:“上次云娘病重,宫里都来了人。婚姻大事却如此狠心……”他甚至想过,云娘要是再病一场,宫里心疼她,说不定就会取消这门婚事。然而这话他不敢说,怕说了会挨揍。商量半天没个结果只能散了。次日清早,陆云娇拎着长刀,看见陆瑾陆瑜齐刷刷出现在自己院子里时,还有点懵。这么早,哥哥们来找她打架?陆瑜开门见山:“别闷在家里了,跟我们出去走走。”话刚说完,就看见妹妹的耳朵耷拉着,小脑袋也低下去:“我不想出门……”陆瑾问她:“为什么?”她揉揉鼻头:“太丢人了……”陆瑾细问才知道,陆云娇一是恼怒李熙让,认为他不是好人;二是觉得自己虎落平阳,好好的临安小霸王,越王却一改对她的宠溺,强行给她指了个讨厌的人,落了她的面子,现在不知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热闹,听说外面还开了赌局。陆云娇眼眶红了,像是快要哭出来,抽噎着说:“大哥,我真的不想出门……”兄弟俩对视一眼,陆瑜拍拍她的脑袋:“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就这?别担心,有哥哥们在,谁还能欺负你不成?”陆云娇跺跺脚,“可是李熙让就是在欺负我!”他讨了越王的欢心,瞒着她讨来这门亲事,把她蒙在鼓里。之前对她若即若离的,却在福宁殿对她深情款款,装给谁看呢?她才不要嫁这样的人!“云娘你放心,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总有收拾李侯的那天。”陆瑾轻拍她的肩膀,“至于外面的人,我们这就去帮你清理场面,准保没人敢欺负你。”陆云娇更懵了,似乎没想到这种话能从大哥口中说出来。她看看陆瑾,又看看陆瑜,难得傻乎乎地问:“大哥要去帮我打人吗?但是二哥不会武……”陆瑜震怒,但是看见妹妹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心又软了。他捋起袖子,眉头一扬,“别忘了二哥以前是什么人!”陆云娇还真的回想了一下,“……什么人?”陆瑜阴阴一笑,“老霸王。”有哥哥们在,怕什么这门婚事沸腾了整个临安,也沸腾了所有赌庄。陆云娇几天没露面,所有人都猜她不想嫁。虽然有越王旨意在前,但陆云娇这么不乐意,端看是建安侯占了上风,顺利娶到她,还是她顺利解除婚约。更有些缺德的想赌建安侯的死法,看他到底是病死,还是成亲后被郡主打死。不过碍于建安侯的权势,没人敢开这个局。有人下注时油腔滑调:“再厉害的小娘子,嫁人了也得老老实实的。她不听话,肯定会被李侯狠狠收拾。”周围哄笑着附和:“怎么个收拾?”男人们笑得很猥琐,心照不宣,眉眼挤逗。倘若汤邺还活着,肯定能跟他们聊得火热。但来人不是汤邺。“我也想知道,是怎么个收拾法?”一个冰冰凉凉的声音横插进来,一颗银锭子划出一道弧线,“当啷”一声落在赌桌上。众人循声看去,看到一个清俊温雅的年轻郎君。来人明明满脸和气,赌坊却陡然安静,浓烈的汗臭味像猪油一样凝结在空气中,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先前说话的人像吞了块石头,豆大的冷汗挂满了脸。“陆世子……久仰久仰……”他笑得比哭还难看。陆瑾似笑非笑,眼神慢慢移过来,定在他身上。他被这目光盯着,感觉像被凌迟了似的,浑身上下又凉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