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寿恭谨地道:“王上洪福齐天。”越王苦笑,疲惫地揉着太阳穴。阿寿很上道地帮他揉搓肩膀。“油嘴滑舌……孤一个藩王,哪能跟天相提并论?只怕撑不到世子羽翼丰满的那天……”他不奢求什么长生不老,只希望能把越国完完整整地交给世子,千万别败在他手上。有的帝王害怕储君势大,抢了自己的位置。他不一样,他希望钱炼早点成长起来。因为他身体不好,随时可能一命归西,但世子钱炼尚未长成,还是个半大的毛头小子,不够沉稳。他怕钱炼弹压不住朝臣,这些年竭力做出年富力强的姿态镇着越国,喝药都不让人知道。事实证明他没料错。让世子查件事,底下人绕过他来宫里喊冤,哪里把世子放在眼里?倘若钱炼有李熙让一半的能耐……不,幸好李熙让身体不好。越王摇头苦笑。兰馥堂里,王后看着跪在跟前的永泰郡主,挑了挑眉。她饮了一口茶水,冷淡地问道:“你说你想嫁给谁?”永泰郡主恭恭敬敬地道:“儿倾慕建安侯。”王后有点想笑。她之前去纠缠陆瑾,今天又说李熙让,明天又是谁?王后凉凉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真当之前偷溜出宫没人发觉?你是觉得全临安的少年郎都得让你挑?一个消暑宴,就把心勾野了?”永泰郡主大惊失色,实在想不通她为何发火。她能猜出王后的心思。只要陆云娇不想嫁,王后肯定会答应她。怎么她挑陆云娇剩下的,还要被王后训斥?!永泰郡主吓坏了:“儿是真的……倾慕李侯……”王后看她有贼心没贼胆的样子更想笑了,随手把茶盏一搁,“说吧,何时看上他的?”其实永泰来得正好,能了她一桩烦心事。既然都是郡主,那就派个想结亲的去李熙让身边,还省得她担心云娘过得不好。永泰哆嗦着,只说是倾慕,其他的一个字都说不出。王后静静看着她不语。“玉娘?你怎么来了?”越王一进来就看见王后跟前跪着个人。仔细一瞧,居然还是永泰郡主。他不禁头疼。他只是想过来找王后说说话,没想到前朝后宫都不让人省心。“王上来了?正好,玉娘有话想说。”王后刚刚训完人,声音却很柔和,一点看不出发过火。永泰郡主哆嗦着又说了一遍。越王勃然大怒,差点一脚踹过去。王后一个眼色,内侍连忙过去拦着,别真把郡主踹伤了。越王怒斥:“荒唐!”永泰郡主自知这事做得大胆,可是做都做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哭着道:“云娘也是郡主,就能和郎君们一处玩耍。儿只是倾慕李侯,父亲何苦这样对儿!”这话像是一巴掌扇在越王脸上,他又要动怒,王后忽然出声:“好了,你下去吧——金鹊,告诉迎春堂,没有我的允许,不许郡主出来半步。”这是将她禁足了。永泰郡主被宫女们搀着,怔怔地退了出去。越王气得连喝几口茶水,“真是荒唐!”她做出这么荒唐的事,连累的是整个宗室的名声!王后不冷不热地说:“王上既然想拉拢李侯,她也是郡主,自己也愿意,不是正好?还省得蔡妃说我苛待庶出,不给她一桩好姻缘。既然都是王女,那就一碗水端平。”越王有气无力:“九郎是给世子的辅臣,结亲也轮不到她……”王后反问道:“既然是辅臣,那当然要一心一意辅佐世子。倘若云娘死活不愿,让李侯心生不满,岂不是弄巧成拙?”“王上肯定也不会只培养一个辅臣,若是让李侯一家独大,那岂不是给世子养了个心腹大患?”越王一愣,若有所思地坐了回来。这次考验,李熙让表现得……“郎君,郡主和两位兄长一同出门了……”李熙让瞟他一眼,“你说过三遍了。”墨竹挠头。自从他报来消息,郎君就没挪过地方,一心一意雕木盒。墨竹实在摸不着头脑,晕乎乎地走了。一圈云纹已经展露出粗浅的轮廓。李熙让吹掉木屑,忍不住轻咳两声。他放下木盒,揉揉手腕,看见文竹幽怨的眼神:“有人欠你钱了?”文竹摇头。他只是觉得郎君太狠了。那天李熙让回府后,硬是躺了两天才敢下床。他和墨竹一致认为,这招苦肉计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太豁得出去了。可是苦肉计不能只苦自己,也得让人看见他苦。郡主肯定也知道他受了伤,可她就是不来,也看不见,甚至都没让人送伤药,苦肉计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