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让放下茶盏,淡淡地道:“不一定。”越国水军的利器就是猛火油,据说是大食商人不远万里贩来的。整个越国只有镇海军有,禁止民间买卖。他待在越国三年,也只弄到了三四桶。“只有他没想到的,没有他弄不到的。”李熙让低声说,“我不介意帮他想一想。”不远处似乎传来陆云娇轻快的脚步声,李熙让眉头一松,提剑迎了出去。汤府管家汤叔很快就回来了,汤世敬正在书房等着他。他扳指一算,叹道:“才几桶,不够用啊……”他最近四处打听火油,发现有家铺子和大食商人的买卖做坏了,对方拿了几桶猛火油抵给他。掌柜的平不了帐,正在发愁。汤叔许以重金,很快拿到了手。要是买太多灯油,又怕引起越王注意。烧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太难。汤叔想了想,“还有个地方,能弄到猛火油。”“哪里?”汤世敬一愣,“镇海军?”但是镇海军在宗室子弟手里,难道要他上门去买?那不是给越王双手奉上把柄么?汤世敬把祝长生叫了来。祝长生想了想,附在他耳边说了一阵。汤世敬的神色渐渐舒展:“此事由你安排,趁早把姓李的小子一块儿烧了!”祝长生一怔,“将军不另想办法对付他?”建安侯虽然是个病秧子,但他深居简出,颇有智谋,身手也不错。不管是引他过来,还是打伤他扔到船上一起烧了,都很难办。汤世敬冷哼:“此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办法。他一定会来。”这话相当于给他透了底,算是把他当做自己人。祝长生心里踏实了点。“对了,你再把十六郎带上。这小子不是对付女人的料,叫他趁早收心,回来做正事!”汤夫人和汤邺联手都没能算计到陆云娇,差点把汤家也暴露出去。他这几天才听说此事,直骂两人是废物。连个小娘子都对付不了,真是没用!这话传到汤邺那里,他顿时急了,便找上了汤夫人。“能把郡主弄到手,对我们家也是一大助力……”汤夫人被训斥过了,正在生闷气,没什么好点子。祝长生被他叫过来,委婉劝他:“与其对昭阳郡主出手,不如另外两位里选一位……”那两个才是真正的弱女子。汤邺支支吾吾的,祝长生很无奈。知道他是见色起意,不把人弄回来不肯罢休。但汤邺心高气傲,要是直说此事不行,搞不好会被记恨上,只得顺着他来。他便说了先前朱七郎的事,“郡主性子仗义,想让她上钩,要给她一个逞能的机会。”汤邺很茫然,“怎么才算逞能?”祝长生很含蓄:“救人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汤邺琢磨出其中味道,精神一振,立刻着手去安排。就连汤夫人也夸他脑子灵活。祝长生一脸谦逊地听着,待汤夫人乏了,他才告辞离开。外头日光烈烈,他悠悠地走着,眼神晦暗。这些官家子弟投了个好胎,不学无术,想做什么都能有长辈提携。不像他只能靠自己。在汤家这两年,他不知受过多少冷眼,也不知还要多少年才能爬到汤世敬那种位置。一旁有侍女路过,祝长生垂下视线,快步走开了。一大早的,墨竹就喜上眉梢,“郎君,那几桶猛火油都出手了!”不愧是郎君,料事如神!接下来就是镇海军和奉国军互咬,他们坐收渔翁之利!墨竹期待地搓手。李熙让净了脸,漆黑的眼眸冰凌凌的,显得十分明亮,“还有什么好事?”墨竹嘿嘿一笑,从背后拿出一个长木匣:“剑来了!”李熙让舒展眉头,接过了木匣。匣中躺着一柄更加轻巧的剑,与他的佩剑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加纤巧,适合女子掌控。拔剑出鞘,剑光流转,映得他眉目湛湛雪亮。的确是好剑,越国龙泉匠人果真厉害。墨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双喜临门”,文竹就一脸凝重地进来了,手里还捧着一封信。信上没有署名,只让他几日后去钱塘湖边,自有人找他一叙,语气十分傲慢。墨竹怒了:“谁这么没眼色!”“是个哑巴乞儿送的信,不知是谁的手笔……”李熙让却很笃定:“是汤世敬。”文竹有些担忧:“郎君要赴约么?”双方你来我往地试探,不知汤世敬约在湖边,是打什么歪主意。李熙让没说话,只是举起信纸,对着窗外看了看,便将信纸凑到灯火边小心熏烤,一行字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