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是这么说……
饭后,她一个人跟着戚梦年到了戚母的牌位前,看着牌位上面的灵凡上人四个字,仍是陷入了一阵迷茫。
该怎么祭拜呢?无父母无祖宗无信仰,金娴没祭拜过任何人。
而戚梦年取了三炷香,合十躬身,插入香炉,又屈身拜下。
他跪在蒲团上,长袍逶地,肃然垂目。他心中想起当年母亲临走前很平静地对他说不要哭,也不用祭拜。
但他足够固执……或者说有点耍赖,仍旧一次次来打扰母亲的清静。她说:“这一世,你我母子缘分尽了。你也该早点看破,放下执念,发愿修行,脱轮回之苦,往生极乐世界。”
烟气缭绕,檀香浮动,风吹叶婆娑低语,鸟鸣于空山之中,四方寂静。
他睁开眼睛,笑了一下:极乐世界便罢了。他愿沉五浊恶世,堕无间地狱,只盼这一生与她白首。凡人多情多执,地狱不空。
香头明灭红亮一霎,莲灯寂静地燃。
金娴正屏住呼吸。这氛围,她是不是也需要跪下?死者为大,又是长辈,要不……
她稍微弯了弯腿。
身前的男人站起来,袍袖一震,托住她的手臂,扶她站直:“站着就好,心至则灵。上炷香吧。”
不知道为什么,金娴上香的时候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保证承诺都想不出,她一直在等,可能是等出现什么意外、异象,或者是有什么感应。
但直到戚梦年把她带出去,也无事发生。
这就算家长同意了吗?她有点恍惚。
她抬头看了看他。
接近正午,阳光刺眼,透过树叶间隙一道道洒下斑驳的光,投在他的衣袍上轻摇慢曳。她忍不住抓了一下他的衣袖上的光斑,他停顿了一下,缓慢而用力地反握住她的手。
“——然后你们就去挑了这么一把……”沈欢言把垃圾两个字咽回去。
“不是捡的,玄毋法师说他去年特意收集的。”金娴解释。
“……行。”沈欢言左看右看,都觉得这就是普通桃子吃剩下之后那个核,随便打了个孔。就拿这个穿绳给那位做佛珠,实在太敷衍了吧。
不敢吐槽,戚梦年隔着窗坐在外面,像翘班来当两天和尚的。
“他说就是计数用的,不分贵贱,心诚则灵。”金娴说的时候压低声音,心里不以为然。
她清了清嗓子拉回自己的神志,假装自己心无杂念,把桃核一粒粒穿起来。
倒是刚才玄毋法师给她这把桃核的时候,说得还算实在。他说后山的老桃树十几年一直不开花,也没人管,后来金娴头一次跟着戚梦年来过寺里,当年桃花就开了,从那以后每年结果,可见老树有灵。有灵之物,自然应当与有缘人结善因果。
难道是反过来夸她闭月羞花吧,和尚有眼光。
总之,在她满心杂念和奇怪的悟性里,这串新佛珠穿起来了,快收尾的时候她不会穿那个佛头,拿着出去找他:“戚梦年,你看这里……”
树荫里,杏黄色长袍的男人侧头望过来,目光静且深,漾起一点风过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