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dy住的是高级病房，整层都没有什么人。公用的卫生间更少有人来，颜双意站在镜子前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呼吸。
手还有点抖，她只好用左手抵住右手，把这阵抖强压下去。
平静了半晌，又洗了把脸——好在今天没有化妆，这样回去，也不至于被越嘉陵再看出什么端倪。
这才回去。
病房里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热闹，越观澜他们早已走了，越嘉陵靠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一根烟卷，却不点燃。Andy也无心再做任何娱乐，蒙着被子，不知是醒是睡。
三人一时都是沉默。
不过沉默总好过追问。
*
晚上回到家，颜双意照例是要看一会儿英文书的。
她的英语不够出色，在酒店业这种和国外交流颇多的行业里难免吃力了些，不管今后在哪个酒店，担任什么职务，英语都是她始终要闯过去的一关。
越嘉陵洗了澡出来，脚步顺着灯光转进了卧室。
看见颜双意正伏案用功，她没有一盏好的灯，灯光有些昏暗，映得她的脸色也像是灰扑扑的，也没有好的书桌，桌子太矮，她看书猫腰弓背，十分艰难。
可这些似乎都不能影响她的专注。甚至他走到她身边坐下，她也毫无知觉。
像初见她那次一样。
人是会被同一种事物反反复复吸引住的，这一刻，越嘉陵不得不承认。
“看什么呢？”他不安于这种沉默的陪伴，打断她。手指一动，翻起她的书页来。
原来是英文小说。
颜双意低着头，没打算答他的话，也没制止他的动作。
“学英语？”
“嗯。”
“为了工作？”
颜双意摸摸自己的脖子：“也不算是，以后出国也用得上。”
在学习的事上，越嘉陵是难得的正经：“先别急着看这些，把口语和公文写作提上去，这些做个兴趣好了。”他信手翻着这本小说，“需要资料，去我办公室找。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这对颜双意来说倒是意外之喜。
越嘉陵的英文出色，是上学时就人所共知的事了。当初他参加英文辩论赛，那一口流利、地道的英语不知道俘获了多少女孩的心。尤其还是随性而圆柔的美式发音，和他那张过分风流俊美的脸简直相得益彰。
“好。”她马上答应了一声。
越嘉陵拨弄着书页的手指一夹，书页合上，发出轻轻的“扑”的一声。
他这才转入正题：“咱们聊点别的？”
颜双意瞧着他的眼睛，隐隐有些不安，眨了眨眼睛，这才点头。
“你是不是见过我爸？”
“老越总……”颜双意低着头，咕哝道，“听说过，可是我来得晚，到酒店时负责人已经是你了，所以没见过。”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在酒店。”
“那就更不可能了。”她一味矢口否认。
“我是说从前……”
他的手指在书本的硬壳封面上敲了两下，“嗒嗒”两声，好似某种点拨。
“从前？”
“确切地说，是我们大四那年。”
他说完，便不再说话，而是把目光死死定在她身上。
颜双意觉得那道目光像医院里的X光，哪怕再多盯住她一秒，就要穿透她的皮肉，照出她的原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