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刚刚垫脚施力的过程裡,辛澈不小心牵扯到膝盖韧带。
待她站定后,右脚后跟突袭来一股针刺般的疼痛。她仰头,深呼吸两下,压住右脚跟腱,反複按摩。
好一会,才将那疼痛忍下去。
隔壁桌许轻轻恰巧见瞭这一幕,关切地问,“辛姐,你没事吧?”
“没。”辛澈吐出一个字,扶墙边站稳,“老毛病瞭,一到梅雨季,腿就会有点疼。”
“哦那你快去坐著休息吧,等会我去送书。”许轻轻说。
关于辛澈的腿伤,许轻轻隻知道个大概。她听办公室其他人聊起过,辛澈的伤是大学时一次比赛留下的。
许轻轻也没想到,看著沉静的辛澈,大学时居然会是位花滑选手。可能因为辛澈给她的第一印象,实在有点疏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高冷。所以她很难将这样一个感觉对什么事都兴致寥寥的人,和在冰场上肆意起舞的竞技爱好者对应起来。
许轻轻偷偷地想著这些,瞄瞭眼辛澈,弱声问,“辛姐,你的腿当时伤得很严重么?”
这问题如果是旁人问,辛澈断然不会回应。
然而,当问的人是许轻轻时,辛澈不免想到瞭她编织的那个谎言-她是她的新朋友。
既然是要打著和她做朋友的幌子,辛澈想,她需要向她透漏点什么,才能将这个谎言长久地利用下去。
“嗯。比赛那次,做完三周跳落地没有站稳,冰刀插进瞭膝窝,割伤韧带,连同触觉神经也一同受瞭影响。”辛澈轻描淡写地说道。
仿佛在说一个和她不相关的故事。
“啊?!”许轻轻情不自禁地惊讶瞭声,可惊讶过后又觉得有些失礼,忙垂下眼说,“对不起啊辛姐,我没想到你受伤这么严重。”
“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这伤也不是你带来的。”辛澈说,“体育就是这样,受伤是不可避免的,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那那你受伤之后呢?”
“之后,之后就是在医院住瞭段日子,然后重新回大学念书瞭。”
辛澈用一句简短的话,将许多往事一笔带过。
其实关于那一日,辛澈留下的记忆很少,像是被她自己抹去瞭似的,留在脑海中的隻有触目惊心的红。
冰场满面的红色,一朵朵,像淬瞭毒的梅花,铺开在她周围,真是刺眼。
她起初是懵然的,不知道这红色是从哪裡来,直到知觉逐渐恢複,那锥心的疼痛才让她明白瞭,冰面洒出的血渍是从她的血管裡涌出的。
红色过后,就是无尽的白。
医院的天花板是白色的,墙面是白色的,就连她的病服也是白色的。
她在那些白色裡住瞭8个月,经历三次手术,才能像正常人一样,重新站起来。
然而,也隻是能够站起来。
从站起,到行走,她又花瞭许多时间。
她不怕和时间较量,也不怕和疼痛抗衡。但是,有些事并不是她努力就能够达成的-譬如跳跃,譬如旋转。
她这辈子都再也不可能会做到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