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紫宜似笑非笑的环顾一周,脸色苍白虚弱的倒霉同门和扶香巧坐在不远处,静静审视他受罚。大殿下是一群幸灾乐祸的白袍弟子,虽没开口,那脸上眼中都是看笑话的神情。离他最近的还有白星桦——总是在炼丹的师叔,满眼担忧,好像想要以身相替。有趣,可真有趣。玉朝提醒道:“你可认罪?”温紫宜最后把眼神落在白星桦脸上,他直勾勾的看着他,像是要透过白星桦看见什么人。他微微张口,声音很轻,问道:“您说,我要认罪吗?”白星桦楞了片刻,又很快反应过来,斩钉截铁道:“我相信你不是坏心眼的孩子,只是里面有些误会对吗?”“但只要你承认,我会向掌门师兄说情,今日洗骨池之罪,可免。”温紫宜垂着头,长长的发盖住了他的脸颊,浑身发抖。白星桦心里暗笑,刚准备走上去拥住他,再好言宽慰一番,却不料温紫宜竟然忽的抬起头。那张貌美绝色的脸微微发红,眼角甚至还带着些泪,日光之下,一双黑眸隐隐闪过金光。玉朝紧紧皱起眉头,白星桦抿唇退后一步。温紫宜在笑?他乐的泪水都沁了出来,浑身的颤抖是憋住笑声的动作,看到几人的动作,笑声再也止不住。清脆响亮的笑声打破寂静,打在白星桦的脸上。他笑够了,挺起腰背,直的仿佛一根青竹,玩世不恭的赏了众人一眼,道:“不,师叔,都是我做的。”“我不敬你不爱你,我见死不救,我亲手损了扶香巧的道心。”“没有误会,我快活极了。”玉朝板着一张脸,脸颊上的肌肉微微颤抖,一道禁言咒飞出打在他的嘴上。他气的声音发颤:“听见了吧,星桦,并非我不给他机会,这小子恐怕已经走火入魔了!”白星桦眼中飞快闪过烦躁,倏忽间便恢复成担忧的形状,自责道:“是我没有看管好他,入我门下一天,不管他叫不叫我师尊,我都有义务教管他。”“掌门师兄,等回去之后,我一定好好教育他。”场下弟子窸窸窣窣声音响起,都被温紫宜这番举动吓得不轻,纷纷嚷着要让他进洗骨泉,好好洗干净一身魔气。玉朝虽心疼白星桦的处境,却不得不先把宗门放在之前,指挥弟子将温紫宜带进洗骨泉。弟子不敢过多靠近,只能将他推到入口,让他自己走进去。谁知温紫宜转身看着玉朝,粲然一笑,径直向后倒,几乎是躺进池中。洗骨泉的泉水哗啦溅出,三四点飞到白星桦身边,裸露在外的手臂被腐的噼啦作响。他连眉毛都没变化一下,随手捏诀遮住腐烂手臂,面上仍旧担忧的看向温紫宜。洗骨泉陡然升起薄雾,这是魔气被清洗掉的证明。除了滋滋水声,再不见温紫宜的痛呼。他就静静躺在池底,透过泉水看向远远的天穹,对周身的疼痛毫不在意。只是这痛苦有些熟悉,不知方星剑被他穿心之时,是不是也这样的难受。思及此,浑身皮肉的疼痛似乎都要浅淡几分,抵不上心里翻腾的悔意和痛苦。直到水声停住,温紫宜被缚仙绳迫着从洗骨泉中走出来,面色惨白,嘴角带血。就连衣服都被泉水腐蚀殆尽,只剩下一件灰扑扑的外袍——被称作凤麟羽的法器。外袍中间透出几分长成的躯体,结实的胸膛小腹,线条流畅的喉结,水珠流成线,小溪流似的顺着线条,落进看不见的深渊。皆和几年前的他毫不相同。玉朝朗声问道:“你可知错?”温紫宜被下了禁言咒,索性懒得张嘴,侧头过去看着面色怒红的扶香巧。那眼神直白又简单。一双黑眸带着嘲讽,像是在说话:我并非手软,只是你不会死的那么简单。我们之间,还没完。白星桦将他带回沁泉峰,择了许多上好灵丹给他喂下,帮他解开禁言咒和缚仙绳。他拿起帕子轻轻擦掉血迹,动作十分细致,只怕弄疼他。温紫宜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白星桦放下手帕,温柔含笑道:“从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你就和我一起好好练剑好吗?”他拿出两本剑谱,和丹药一起放在温紫宜身前,体贴道:“你是天生剑骨,为何要辜负自己的天赋呢,与其做些旁门左道,不如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修炼一事上。”温紫宜瞥了一眼,剑谱稀有,方星剑却早就给过他了。他嗤了一声。“白师叔,扶香巧受伤虽是我所为,其间的弯弯绕绕你当真不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