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好不容易站稳脚步,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他不可置信的颤着双手,猩红的颜色刺入眼睛。他阴沉着一张脸,紧紧捂住手臂上伤痕,一言不发,周围的人全都傻了。金衡被打了?金衡被打了!!金衡有个城主父亲。父亲对他百般宠爱,但只有一点,金池绝对不允许金衡身上出现任何伤痕。小时候他不懂事,出去和人打架,打的鼻血直流。回到城主府,他还想去找金池抱怨,让父亲帮自己揍回去。金衡流着鼻血,藕节一般的胖手上全是石子划破的口子,惨兮兮的对着大殿上的金池抱怨。可等他抱怨完,金池也没像往常轻声细语的安慰他,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空荡荡的大殿中,只有他和城主金池。那一瞬间,金衡发现,父亲好像动了杀意。他想杀了自己。他四肢冰凉一片,血都似乎凝住,背后冷汗被风吹过,脊骨都被冻僵着。不过,到最后金池也没有动他,仿佛那阴沉一眼,都是金衡的错觉。但只有金衡自己知道,那不是错觉,他触及了父亲的底线。之后的事情他也记不清了,只是伤了他的小伙伴,沾了一点关系的,全都被杀干净了。而他被关在暗室里,直到伤好痊愈。金衡牙关都在颤抖,他再不敢想象那种滋味,暗无天日的暗室,如跗骨之蛆的、凛冽的杀意。旁边兔妖抢了地上绑成粽子的魔修,远远逃了,金衡也没心思去管。他只是顺着长剑飞去的方向看了过去。所有人都跟他一起,看了过去。长街尽头是冬日坊,刚烤出来的糕点甜腻的味道弥散,风吹起那人的竹青色衣袂,他冷冷的独自立在街中间。仿佛和世间为敌。灵岩山,广场大殿。自劫难过去已经六年,罪魁祸首方星剑伏法,灵岩派众人多下山斩妖除魔,隐隐有在正派中独占魁首之意。然而在这“天下第一派”中,弟子们窸窸窣窣的声音却并不坦率,反而酸气恶臭四溢,像是阴沟中的老鼠。“他是魔修的弟子,恐怕也沾染了一些魔气”“是啊,就连朝夕相处的同门他都能下死手,谁知道是不是早就被‘那人’影响了。”“听扶香巧师姐说,他甚至私下悄悄去祭拜‘那人’,一直不愿称白仙长作师尊。”灵岩山顶上有一汪泉眼,围绕泉眼修筑了一片行刑广场,只有罪大恶极的弟子才会被压上洗骨泉,洗净道心。几个相熟的白衣弟子围在一团,口口声声不屑温紫宜,心里却盘算的最好他被踢出内门,将弟子之位让给他们。毕竟他们只是外门弟子,没有亲自指导的仙长师尊。温紫宜和他们相同出身,本不是修仙世家的大家公子,只是略有仙缘半路出家的泥娃娃。凭什么他们同人不同命。也有才进门的小徒弟傻傻嘟囔:“洗骨池真的那么恐怖吗?传说碰上一滴就修为尽散?”方才还在叽喳的几个弟子面色苍白,皆是闭口不言,只剩下小徒弟在旁边傻傻挠头。不是他们不说,只是,洗骨泉的恐怖非常人想象。在他们进门派之时,见过一次行刑。那弟子年不过半百,就已经是金丹期的修为,却一次历练中道心受损、走火入魔,疯起来能将一座山头夷为平地。让杂修弟子一时都是提心吊胆,生怕被牵连,不敢轻易出门。然而,就是这样的天赋绝艳的人,泡进洗骨泉后,那凄惨剧烈的哭嚎声,就连山脚下也能听到。惨叫声围绕在其余弟子心中,几乎成了梦魇一样的存在。金丹期况且如此,更别提温紫宜只是筑基大圆满。他们咽了口唾沫,视线慢慢看向灵泉周围。温紫宜被缚仙绳紧紧绑住,身边是一脸严肃的掌门和白星桦。他无声咧嘴笑了笑。缚仙绳是难得的神品,就是元婴期的修士也难以挣脱,竟然用来捆他,也太看得起他了。也或许是这回,让这几人真切的怕了。玉朝是白星桦和方星剑二人的师兄,修仙世家的长子,第一大派灵岩派的掌门,沉稳严肃的符修。他示意身边弟子把温紫宜带到灵泉前,远远扬声,用了一分灵力,整个大殿和广场都能听见这道庄重的声音:“温紫宜,你可认罪?”温紫宜挑了眉,没了在牢狱中的固执,竟带上几分戏谑:“何罪之有?”玉朝冷冷的督了他一眼:“不侍尊长、不听教诲,此为一罪;见死不救,伤及同门性命,此为二罪;固执己见、同门相残,损扶香巧修为,道心受损,此为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