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揉了揉脑袋,把杯子递给了银杏,轻声问道:“银杏,这三天有些什么事情发生,都与我说说。”
银杏接过崔荷递来的空盏,脸上神色难掩激动兴奋:“郡主您是不知道,昌邑侯的孙子已经被定罪了,现在被关押到了天牢候审,昌邑侯多次来公主府求情,都被大长公主拒之门外,您可不知道,他入狱后,临安街上的人都在拍手称快呢。”
崔荷想起当夜的一些细节,沉吟片刻后问道:“是湖中捞出匕首了?”
“捞出了,上面还刻着他名字呢。”
这应该是谢翎的手笔,当时在场除了他们三人,便再没其他人了,幸好谢翎还算聪明,知道配合她,否则她就白挨一刀了。
崔荷满意的笑了,若能杀敌三千,也不枉费她自损八百。
银杏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语气忽然变得神秘起来:“还有一事,郡主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崔荷问:“是什么事?”
银杏清了清嗓子,拱手祝贺道:“恭喜郡主,大长公主为您与忠勇侯赐婚了。”
“你说真的?”崔荷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肩上的披风落下,露出素白里衣,往日刚好合适的里衣此刻竟有几分空荡荡的。
病了几日,崔荷原本就瘦弱的身躯如今更显羸弱,双颊消瘦下巴尖尖,脸上未施粉黛,衬得一双漆黑的瞳仁又大又明亮。
银杏心中替崔荷高兴,忙替她把披风盖好,颔首道:“是真的,圣旨前日下的,忠勇侯府也已经接旨了。”
崔荷紧咬着下唇,重新靠在软枕上,欣喜过后,竟生出一股惆怅来。
皇家赐婚,谁敢拒旨,即便心中不满,也不敢表露出来。
依照谢翎的性子,被强行赐婚娶一个不喜欢的人,他心中一定很不爽快,她都能想象得到谢翎跪谢接旨时是如何咬牙切齿了。
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她既感到忐忑不安,又有些许期待。
绣楼里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崔荷抬头,便看见母亲鬓发微乱,步履匆忙地赶过来,她快步走到榻前,坐下来拉着崔荷的手,目光中含着浓浓的担忧。
大长公主温柔地替她拂起秀发,眼眶湿润了起来:“醒来就好。”
握住的小手如冰一般寒凉,大长公主拧眉,望向银杏,沉声斥责道:“银杏,你便是这样照顾郡主的?连个汤婆子都不知道给郡主准备。”
银杏吓得跪在地上,连忙领罪:“大长公主息怒,奴婢知错了,奴婢这就去拿。”
崔荷忙按住大长公主,笑着说:“娘,您别生气,我正想叫银杏去拿您就来了,可不赶巧了。”
大长公主叹息道:“你呀,就是心软,等将来嫁去谢府,做了当家主母,这般心软可拿捏不住谢家。”
崔荷敛眸不语,从小她就期盼着嫁给谢翎,哪怕与谢翎闹翻后,她也未曾将这个念想抹杀,只是暗自藏在心底不让人知晓。
处处与谢翎作对,时常在他面前晃悠,也只是为了不让他忘记自己。
谢家人她都接触过,老太君慈眉善目,大夫人端庄沉稳,二夫人温柔和蔼,二夫人的女儿,谢翎的堂妹才六岁,正是最活泼可爱的年纪,她们待她十分友善,崔荷不觉得嫁过去会吃些什么苦头。
若说吃苦头,可能就是谢翎了,那厮肯定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
崔荷依靠在大长公主的身上,冲她眨了眨眼娇俏地说道:“娘你放心,我还有你撑腰呢。”
大长公主轻笑一声,慈爱地摸着她的头道:“傻孩子,有我在的一天,便不会让你受欺负。司天监算过了,明年的良辰吉日都在年头,开春后,便是个好日子,你好好在府里养伤,等着做个美嫁娘吧。”
崔荷苍白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道浅浅的红色,随后慢慢延伸到了耳尖,站在床侧的苏嬷嬷看见了,掩嘴偷笑,打趣道:“咱们郡主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大长公主低头就看到崔荷捂着脸不敢看人,淡淡的笑了下,摸着她的耳朵叮咛道:“阿荷,娘可得提醒你,喜欢谢翎可以,但不能表现出来,先动心者输,你如今已经输了大半,若再让谢翎知晓,他只会肆无忌惮,也不会珍惜你了。你是天之骄女,不管如何,天家的脸面都不可丢,切不可如寻常妇人,为一个男人丢了魂。”
崔荷缄默不语,娘不知道,她其实早已输得一败涂地,不过是骄傲强撑着罢了,可她还存着一点希冀,期待嫁去谢府后能改变谢翎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