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照用自己的温热的掌心包裹住谢锦的手指,迅速搓揉几下,才放开了。她转身就进了夜色之中,大步走到宫巷拐角处,回头去看,谢锦仍然立在小门边侧,远远地望着她。姜照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觉心底突然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既甜又酸,冲的鼻子发麻,几乎要落下泪来。她站在原地不动,抬起手臂冲谢锦挥了挥。谢锦又站了片刻,见她实在倔强,终于转身进了小门。今晚月光极亮,即便没有打灯笼,依旧能看清脚下的路。姜照腿长,步伐大,很快由宫正司走出,沿着近道回到了熙和宫。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高盛安已经等候多时,见她回来,立马迎了上去,一面亲自为她解下披风,一面念叨着:“陛下只说去去就回,怎么去了那么久?老奴让您穿厚一些,您却偏要单薄的出门,外头风这样凉,万一龙体有恙,奴才岂不是罪该万死?”高盛安从前受过陆太后恩惠,太后还是容妃时与先帝生隙被打入冷宫,他为之求情也遭了先帝厌弃,被贬至掖庭劳作,直到太后出了冷宫才把他捞回去。后来先帝与陆太后相继宾天,高盛安就在皇帝身边伺候。他是忠心耿耿的旧人,姜照向来待他有几分敬重,听他念叨也不嫌烦,总是一笑了之,高盛安也拿这个主子没办法。“陛下快歇下吧,天亮了还要上早朝呢。”高盛安抱着那件披风,督促着宫人伺候皇帝洗漱,待姜照上了龙床,就命人点上安神香,都福身退了下去。“高公公。”姜照突然撑起身子,喊住了他。“陛下有事吩咐?”高盛安凑近在龙床前,姜照的目光落在他怀里那件披风之上,伸手指了指,道:“就挂在朕床前,不要拿出去了。”那件披风是极为寻常的材质,也没有什么特殊花纹,一看就不是御用之物。此物来历,高盛安心里门儿清,便也没有多问,依言把披风挂好,退出了寝殿。作者有话要说:改下格式朝事先帝是守成之君,而今亦无战事,算是国泰民安。姜照登基之初,朝中还有些对于公主为帝的不满声音,左右不过是嫌她是个女子。但有镇国元帅陆苍玉总掌兵权作为后盾,在没有皇子的情况之下,姜照又的确是先帝血脉之中最适合继承大位的人选,所以她的皇位坐的还算安稳。如今她已登基三年,逐渐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因勤政爱民,在民间颇有一番好名声,那些不满之声也都慢慢消弭。姜照已经很习惯去做一个皇帝,从前太后说她生性温和,如今也练就一副冷面。在宣政殿中,龙椅之上,她坐姿挺拔,面容半掩在冕旒之后,让人看不清神色。“众卿家若无他事,就退朝吧。”昨晚没睡好,姜照精神欠佳,不想再听大臣们说一些鸡毛蒜皮的事。不是每日都有要紧政事需要处理,姜照心情好时就不介意听大臣们说一些家长里短,心情不好时就会宣布退朝。身为皇帝,这一点小任性还是可以有的,臣子们也都默认并习惯了陛下的一些态度。姜照此时只想让他们跪安,左相赵恒则却抱着朝笏出列,恭谨道:“启禀陛下,老臣有一事要与陛下商议。”赵恒则是宫中赵太妃之父,赵太妃是三皇子生母,三皇子被二皇子杀害,二皇子又被陆苍玉诛杀,如此也算是为三皇子报了仇。太后死后,后宫就由赵太妃掌管,看在陆苍玉的面子上,赵太妃待姜照亦有些亲厚。而赵相亦是先帝大行前册封的辅政大臣,先帝让姜照谦恭屈己,礼贤下士,姜照遵奉遗命,对这些老臣向来敬重有加。“相爷请讲。”姜照温声道。赵恒则抬头望向她,缓缓道:“陛下登基时已过及笄之年,老臣曾请陛下广纳后宫,为皇室开枝散叶,然陛下仁孝,要为先帝守孝三年,而今三年期限将至,陛下也已经快要十九岁,臣再请陛下,选纳皇夫侍君,绵延子嗣,以安天下。”左右丞相向来不和,总是意见相左,互相牵制,然而对待此事却难得一致,赵恒则声音刚落,右相秦端也出列道:“臣附议。”他们二人是文臣之首,在朝中掌握着极大的话语权,二人表了态,便有其他大臣纷纷躬身道:“臣等附议。”礼部尚书更是直接道:“陛下选夫事关重大,必然要早做准备,还请陛下下旨,允礼部即日操办协理,以备不时之需。”姜照望着阶下诸位肱骨之臣,抿唇不语。其实关于成亲之事,赵太妃前些时候就试探过她的意思,她尚未有时间去深思,赵相居然就把此事搬到了朝堂之上,显然是要逼着她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