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伤是好了,心病好不了!哼,那群畜生,下次再让我遇见它们,我抽它们的筋扒它们的皮!杨二哥,我就不坐了,来捎句话,请你到我父王帐中议事。兄弟还得去见个熟人,先走了,替我问三姐好啊!”说着,踩上风火轮不见了踪影。……在灌江口小住的日子里,杨婵每晚亲自检查大门。小时候,父亲每晚都这样做,因为这里是家。她知道自己其实多此一举,凡间的小偷小盗进不来这扇门,修道的妖魔鬼怪根本不走这扇门。这次,杨婵还真不觉得多此一举了。门口立着一个人,欲走还休地张望,见她走过来,笑道:“我看这儿写着‘杨府’,原来真是你们一家的宅邸啊,请问刘沉香……”“嫂嫂?”饶是杨婵素来淡静,也不由惊得后退了半步。敖寸心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杨戬把眼前这位清冷美人唤作“三妹”,那么,清冷美人口中的嫂嫂……敖寸心的脸登时扭曲了,下意识地将曾经“见色起意”的手往衣袖里缩了缩。死杨戬,你跟你妹子胡扯什么了?杨婵自知失言,忙道:“原来是你,我记得的。”她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将敖寸心请进府来。无论她记不记得过去,在杨婵心中,她永远都是嫂嫂,这里永远都是她的家,没有不让人进家门的道理。但是,她又毕竟不是嫂嫂了,而且本应终身幽禁于西海,这番若是让梅山兄弟看见,免不了又是一通解释不清的麻烦。敖寸心先开口道:“天太晚了,我就不进去叨扰啦,不知沉香小友睡了没有?劳烦妹子转告一声,就说敖凌找他有事。”“敖凌……姑娘芳名敖凌么?”“娘,谁呀?”正巧沉香听见这边有说话声,已走近前来,“原来是敖姨母!快请进,快请……呜呜呜……”杨婵一面堵了沉香的嘴,一面赔笑道:“敖姑娘,我忽然想起有件急事要跟沉香说,先将他借走一会儿,姑娘稍待。”杨婵将沉香拖到门后,低声问:“你们俩怎么会认识,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沉香被母亲略显激烈的反应弄得摸不着头脑,“知道啊,龙,母龙,西海的。难道你们有交情,这么巧?”反正沉香早晚要知道,杨婵觉得还是现在就告诉他比较好,日后大家方便。“沉香,她……”杨婵将声音压得更低,“她就是西海三公主,你的舅母,准确地说是前舅母。”“啊?!”沉香忍不住一嗓子嚎出来。杨婵忙探身露脸向门外等候的敖寸心解释:“哈……真不好意思,孩子这么大了还咋咋呼呼的。”沉香拉回杨婵皱眉道:“不会吧?上回我们聊天的时候,她压根不认识什么西海三公主啊。”“来不及多解释了,总之她前事尽忘,你便仍当不知道,有事多照应着些就是了。好了,快去吧。”信息量太大,沉香来不及消化就已被推到敖寸心面前。他从未想象过自己的舅母会是什么模样,但当他就站在敖寸心面前,他忽然后知后觉地知道了他心目中舅母的样子。眼前的女子,瘦长脸颊,眉清目秀,发间的珊瑚钗在月光下晕染着柔光,水红色长裙在晚风的轻拂下微微波动,还有那条扎在腰间的素白旧纱……像是山坡上自在生发的优雅春红,也像是海风里恣意呼吸的灵动水浪,不那么端庄造作,也不那么娇弱羞怯,满足了他对舅母的所有想象。“傻小子,在发什么愣?”敖寸心瞧着他失神的样子,呆呆的很可爱,“我的面具呢,该物归原主了吧?若丢了,可是要赔的哦。”“面具?”沉香这才回过神来,自知失礼,讪讪地挠了挠头,心头的幸福喜悦潮水般涌了上来,咧嘴嘿嘿笑道:“没丢没丢,好生收着呢。敖姨母,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嗯哼?”“你觉得……你觉得……我把我舅舅介绍给你认识好不好呀?”“……”从大营甫一回府,杨戬便从杨婵处听说了两条消息。其一,敖寸心深夜来过府上,带沉香去花满楼会朋友。其二,杨婵担心敖寸心衣着不便,于是将杨戬的衣裳借与她穿。要知道,花满楼是西部关外最大的汉人青楼,坐落于一座不起眼的鄯城,却是声名远播,连不食人间烟火的杨家兄妹都略有耳闻。敖寸心……刘沉香……花满楼……穿着他杨戬的行头……还是杨婵主动提供的……杨戬本来一路上都在静心琢磨下一次的行军路线,此时突然觉得自己脸上抽筋: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就由着他们去了?”他盯着杨婵,一脸你气死我算了的神情,“回头我定要告诉刘彦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