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临门一脚,他却手软了。——明明送礼物的时候他还没有这种感觉。——明明替换监控的时候他还没有这种感觉。平岛阳是那么能折腾的一个家伙,哪怕逆境之中也百折不挠。他看着他发光太久了,在指示被洗脑的棋子给平岛阳打电话那一刻,时川透也发现他竟然无法想象平岛阳真被这些阴谋诡计打倒的样子。那模样太狼狈。太阳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坠毁。所以时川透也也很难讲他当时到底抱着何种心情去修改计划,换成了如今这个最温和,最迂回的选择。——都是设定。在真正与平岛阳见面那一刻,他又再次清楚不过的意识到这件事。那一瞬间时川透也杀意渐起,可平岛阳真转头看他那一刻,他又……那些杀意又悄无声息的散了。‘你怎么在这?’就这一句话,甚至让时川透也短暂的忘却了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虚假的事实,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组队探案,探案成功后会轻笑碰拳的日子。所以他笑骂,“你哪来的脸说我。”然后等这句话落在地上,时川透也才猛然反应过来,他忘记了那些不该忘记的。可东京塔从塔中央到塔底的距离太远了,时间也太长,他在情感和真相中来回拉扯,致使把人送进医院后,时川下意识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嗯,这个点儿小平岛绝对没吃饭就跑出来了,我回去拿些吃的吧。时川这么想着,完全没发现哪里不对,从医院迈着步子回了家。推开门,从早上那通电话后就在燃气灶上呆着的粥经过几小时熬制,现在满屋飘香。掀开锅盖,浓稠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泡泡。他把粥放在保温桶里拎着就走,直到又到医院,看见医院大门那里那么多记者才第无数次反应过来——哦,这些都是假的。平岛阳是个可怕的男人。时川透也想。他总能用三言两语的功夫,就把我拉进那些过去。……不过这些足够把人撕裂开的拉扯,到今天就结束了。时川透也从记忆中挣脱出来,看着面前的平岛阳。平岛阳正仰着头。房间里灯光暖黄,镂空的藤编球作为灯泡的外壳,将灯光割裂成一个个菱形方块。那些菱形方块照在平岛阳身上,给这个少见的穿了一身黑,从而显得肃杀的男人增添了几分过去常有的温暖。灯光映在他眼睛里,是流动的黄金海。“这十年,你倒是把安装炸弹的技术学明白了。”平岛阳咬牙,“那个废弃大厦的炸弹也是你安的吧?”“嗯。”时川透也毫无顾忌的点头承认。“跳楼也是你安排的?”“嗯。”“贺卡也是你寄的。”“嗯。”“前一阵子的媒体也是你安排的。”“嗯。”“今天长尾夫妇的死亡也是你安排的。”“嗯。”——所有谜题都得到了正确答案。“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小平岛。”时川透也说。“趁着现在,我可以都回答你。”平岛阳:“……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时川透也,这个和他一起冲着太阳发过誓的搭档,会成为下手杀人的人?听闻这个问题,时川透也只是歪头。“小平岛,虚幻的世界里,干什么都无所谓吧。”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自己的存在是虚假的这一事实。有人能接受,那么就会有人崩溃,向来如此。他从怀中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用与炸弹犯如出一辙的姿势握在手中。或者说那个炸弹犯,本就是时川透也亲自教出来的,所以才会在细枝末节带着警校独有的味道。——人无法完全逃离过去,就像人无法逃脱自己的影子。时川透也举起匕首,“我会把你从这片虚假的世界中拯救出来的,炸死你有点儿浪费你这张脸,割喉吧,你看怎么样?”“这个世界并不虚假!”平岛阳往旁边一跨,躲过匕首的寒光,却仍被削掉了一缕头发。他的发绳跟着头发一起断了,此刻同样披头散发,被斩断的发尾垂到肩头。“可我见过作者。”时川透也没指望这一下就能成功,他重新和平岛拉开距离,挽个刀花,反手拿刀,刀柄贴近自己的胸膛,刀尖对准平岛阳。“你的体术一如既往的差劲。”随后是刀光乱闪。时川的招式目不暇接,哪怕平岛学过柔道,但不高的身体素质还是让他很快落败下来。“咳!”后背狠狠撞在墙上,胸口还迎来一拳,侧腰上横着两道伤口崩裂,平岛阳狠狠咳出声,脸上瞬间血色全无,血液挂在他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