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把我当仇人?”她的脖颈上还残存着一道红痕,时年认得出来,这正是她夜间那交手中所留,这看起来格外讨喜的小姑娘正是被她劫持的两位“人质”之一。
“你手下留情了。”她摇了摇头,“你若是个坏人,大可以把我胳膊卸了,再把我继续挟持着,她们也不会动的,因为岛上的便都是姐妹,人自然不能对着自己的姐妹动手,缺胳膊断腿也一样。”
时年觉得她说话的方式有些奇怪,说到“缺胳膊断腿”这种词的时候,在她这里甚至有种习以为常。
紧跟着便听到她继续说道,“我叫阴颜,你叫什么?”
阴这个姓氏……
时年琢磨了一番开口问道,“你是阴氏三姐妹的什么人?”
“我是九子鬼母的义女。”阴颜似乎有些奇怪她为何问得如此果断。
但时年总不能说因为她师父和三姐妹中最小的阴嫔有过一段,她被这些黑衣圣使的态度整得有点精神紧张,险些以为这姑娘是他师父的孩子,可仔细一想,两人分开的年头比之铁叔叔和水灵光在一起的时间还久。
纵然是有个孩子,年纪也得在楚师兄之上了,怎么可能会是面前这个年纪应当不过二十的女孩子。
“不,没什么。”时年摇了摇头,“阴氏三姐妹闻名武林之时我尚未有这个机会得见,阴素前辈在武林中销声匿迹得最早,阴仪前辈闯出了九子鬼母的名号,阴这个姓氏实在少见,我自然少不得要问一问。”
“你怎么不说阴嫔姨母?”阴颜眨了眨眼睛,显露出几分好奇来。
“因为我不敢苟同阴嫔前辈有些做法,但她毕竟与我师门有旧,如今又已退隐江湖三十载,此话不该由我来下定论。”时年回答道。
“你可真有意思。”黑衣少女歪了歪头,突然一拍手,“糟了,险些被你糊弄过去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果然四姨说你们夜帝门下最会扯开话题花言巧语是真的。”
“我叫时年。你说的四姨又是谁?”
阴颜偷偷指了指似乎有在留意这边对话的那领头人,“你应当没听过她的名字,三十年前的横江一窝女王蜂,她排第四,算起来她与我义母当年还不太对付呢,但如今同在岛上为伴,再有什么恩怨都两清了。”
这话倒是说的不错,上得常春岛便也算是方外之人了。
阴颜还打算说些什么,忽然看见远处有几条船的轮廓,正是夜间便说自己要去报信,一大早就已经发动了船只的张三领来的。
一条活像是战船的福船,九条与她们此时所在的这艘船形制相同的船,在晨光之中排开,实在是让头一次离开常春岛的阴颜看得有些眼晕,她刚开始将水递给时年时候的腼腆好像已经荡然无存了。
姚四姐,也便是阴颜口中的四姨,走上了前来。“那便是另外的九条船?”
“不错。”时年回答道。
这样的数量,便是姚四姐这样的老江湖也觉得触目惊心。
即便是要兴建什么海上销金窟也绝不可能需要这样多的人,她甚至怀疑这些姑娘还另有什么别的用处,但不管怎么说,能把人救下来,就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她看向时年的眼神也温和了不少,“此事必须禀报日后娘娘了,你且慢在她的面前提及你的师门,免得惹娘娘不快。”
常春岛依然是时年此前在海上见到的样子,草木长青,摘星峰观月台尤在海上的时候便看得清楚。
不过比起当时那诡异现世的样子,此时的常青岛无疑是多了几分生气。
海鸟从岸边高耸的林木间掠过,那草木最为茂盛之地,更是有些鸣啼声悦耳的鸟,发出交汇起来虽繁杂却悦耳的动静。
在岸边那时年当时夜晚看来可怖森然的周天绝神阵,此时也看起来只像是被海水侵蚀的纹路一般,有几个在沙滩边玩闹的青衣姑娘,从那深浅纵横的沟壑之中穿过,看起来很有自得其乐的意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日后年岁越大,对这些岛上姑娘的束缚反而越小。
时年曾经听说黑衣圣使之中,其实在三十年前,大多是些武功虽高却也神情如冰,透着股厌世情绪的老妪,如今却顶多是些中年人。
在岛上的,更有一种越发与常春岛之名契合的活力。
听到船行而来的动静,这些在海岸边的姑娘朝着她们看来,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惊慌来,这十一艘船简直像是要上岛攻打一般,好在还没等她们当中有反应快的冲去禀报,姚四姐已经在船头显露出了身形,对着这边挥了挥手,打消了她们的忧虑。
“姑娘先在船上稍候,我先去寻日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