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一个独断专行的人,虽然有受虐的毛病,显然也不会将这种习惯暴露在手下人面前,所以有特殊的功法也说得过去。
有嫁衣神功的根基在,更有朱藻打小给她拓宽眼界的教导,时年虽然不敢说自己能分辨得清所有内功心法的优劣,却也看得出宫九的这一门功夫,只是为了加速自愈,确实不是什么歪门邪道的功夫。
甚至这也不是什么难上手的内家心法。
当她掌心的伤口被催动的内劲修复到只剩下一道白线,恐怕不需要多时就能够愈合的时候,她看向了宫九的方向,有些摸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
所以她在他的面前盘膝坐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有趣。”宫九显然不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什么问题,“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太无聊了吗?武功绝学唾手可得,也不难学,权势财富也只是个数字而已,就算是想要极地的冰花,也有办法弄到手,只是看想不想要得到而已。”
“所以看到无名岛兴起有意思,看到你这似乎是想把它颠覆掉也很有趣。”
他神态的散漫任性里有种日积月累的孤寂。
“说起来,吴明倒也是个有趣的人,否则他也不会提出隐形人这个定义,你得承认他的这种想法让杀手这个行当都变得有品位了起来,起码要比青衣一百零八楼这个组织有品位得多。”
时年听说过青衣楼。
按照沙曼所说,那是当今明面上最强大也人数最多的杀手组织,青衣楼中的铁面判官和勾魂手到的地方,便必然要有人送命。
但诚如宫九所说,一个杀手组织如果只是因为凶名远播为人所知的话,也差不多不能长久了。
毕竟这世上多的是有人去提防这样手段的刺客,而隐形人才是真正防不胜防的。
“可是这样的品位好像并没有人会欣赏,”时年托着下巴,像是朋友闲聊一样接下了他的话茬,跟宫九这样的人去说什么杀人不符合基本的道德观之类的话显然没有意义。
“比如说你杀了个人,谁也不知道是你杀的,这当然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可是当你想让自己的成就感更进一步的时候,你把它说出来了,它也就不再隐形了。”
“你也说了,这样的杀人桥段只能说是低级趣味。”
“再说你说的功夫一学就会这事,我年幼的时候也觉得,但凡是我见到过的功夫,我虽不能说模仿个彻底,却也敢说自己能模仿出七八成来,经脉通达悟性超人,习武好像不是什么有挑战性的事情。”
宫九得承认她确实有这样的天赋,否则他也不会把压箱底的招数丢给她用来疗伤。
人有相似之处,才有了可以聊的地方。
只听时年继续说道,“我当然不是说你幼稚,我只是想说,我的心态转变发生在当我找到了一条可能暂时没有人尝试的武学之路的时候,因为这种天赋反而成了助力,每进一步都有一片新的天地。”
“你想让我换一种武器?”宫九挑了挑眉头。
“我可没这么说,”时年摇头说道,“我只是在说,你或许可以把眼界放开一些,深海与极地之中,人的生命总觉得显得渺小,我也去过沙漠,沙漠里的风暴让人有种不可抗衡的危机感,我还听人说起过活火山。
我一直在想,当武道修炼到极致的时候,人定胜天这个话是不是也能用来形容人的武力去对抗自然。但我起码知道,当我每往前迈出一步,我都距离那个可能只是一个传说并不存在的破碎虚空更近了一步。”
“谁知道这个未来是什么呢,但我起码不会让自己困在一个地方原地自满。”
依然被封住了内力也被铁链束缚的白衣青年眼神微动。
他好像还是小看了这个姑娘。
对方的心气一点也不比自己小多少。
即便她才被人的剑气所伤,其实他如果全力出手,也应当能稳赢她才对。
“如果有一天找不到对手的时候,你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吗?”宫九沉默了片刻后又问道。
“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我也想问你,你跟这江湖上盛传的六位高手都交过手了吗?此次除了大悲禅师都来了,你没打过更没有取代他们的名号,为什么已经有了独孤求败之意?”
宫九闻言露出了个笑容,“可是你好像并没有给我这个出手的机会。”
机会总是会有的。
但现在把他放了也是不可能的,时年还没没心没肺到这个地步。
她重新换上了宫九的行头,走上甲板的时候,正好看见两个被她丢去安排制造海中奇珍线索的假象的突然回来了,看到她的时候齐齐行了个礼。“九公子。”
“如果我没记错,交代给你们的事情应该没这么快完成?”
“不瞒九公子,”其中一人开口道,“原本我们两个是按照九公子的吩咐去做的,但是海中有特殊珍宝这条消息好像并不需要我们去说了,今日清晨白云城主叶孤城负伤归来,您还没下船恐怕不知道,现在集市上已经传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