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有点上火。”秦烽停顿了一下：“不过不是因为新工作，而是觉得我就这么走了对局里的工作影响太大。”
叶子明嗤笑一声：“别太自恋，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我承认你对富平市商务局很重要，但也没重要到那个份上。”
秦烽反问道：“那铁安区的旧城改造项目为什么转不动呢？”
这可难不住叶子明：“我知道，但我不能说。”
秦烽一脸冷笑：“你连省委常委会的讨论结果都敢说，还有什么是你不敢说的。”
“一码归一码。”叶子明叹了口气：“铁安区的事真的很复杂，一句两句话根本说不清楚，反正我是真心实意劝你别接这烂摊子，夏安甫再怎么说也是你岳父，只要你咬死了不同意，他还敢铁了心逼你跳火坑啊？”
秦烽腹诽了一句那你可真不了解老夏同志，然后说道：“没关系，我现在有的是时间，从现在到午休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够你说清楚了吧？如果不够，我再把整个下午的时间都留给你。”
“秦烽你考虑清楚啊，你这不是难为我，你这可是难为你自己呢。”叶子明沉声道。
秦烽自嘲一笑：“我有考虑的资格吗？”
这话倒是真的，一直以来，其实他都没有什么主动选择的权力，都是被局势裹胁着往前走，只是每一次的结果都还不错而已。
叶子明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铁安区的旧城改造项目，涉及几十个居民区，数百家企业和工厂，十几万的老百姓，虽然有个总管一切的项目组，但下面干事的部门却有十几家，而且省会城市嘛，级别都不低，谁服谁啊，一句话总结，就是关系太复杂了，你的前几任，有的是因为关系捋不清失败的，有的是因为成为了关系本身而落马的，还有的是因为不想捋关系直接横冲直撞而折戟的，你觉得你会是哪一种结果？”
“我跟他们不一样。”秦烽回答。
叶子明点点头：“是，你比他们级别都低，人家是正处级，就你一个副处级，可不不一样嘛。”
“不，是因为我有一位省长岳父。”秦烽冷静道。
叶子明没想到这种话会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但还是得泼冷水：“你那岳父可是典型的帮理不帮亲，你觉得他能豁出老脸去亲自下场帮你？”
秦烽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我老婆怀孕了。”
“这。。。。。。”叶子明吃了个大瘪，来不及恭喜就说道：“好，就算你岳父帮你，但这样一来行政关系就彻底被打乱了，市委和市政府的脸往哪放？未来阳城市的工作还如何开展？”
“其实刚才那句话是开玩笑，我压根就没打算让老夏同志下场，只要让外界觉得老夏同志在时刻准备着下场就行了，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秦烽一副胸有成竹的语气。
“你就说狐假虎威呗。”叶子明撇撇嘴。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我觉得叫扯虎皮做大旗更贴切一些。”秦烽纠正道。
叶子明还是没有打消说服秦烽的想法：“你如果单纯的想着依靠省长的影响力就能把项目干成那就太天真了，那些老百姓也好，工人也罢，他们才不在乎你岳父是谁，什么级别，他们只在乎能拿到手的补偿，之前那几位，人家也不是没背景没后台的好不好，事情干不成，不照样得灰溜溜地滚蛋，你别忘了，你可不是正常调任，你是以副处级的身份担任正处级的职务，本身就名不正言不顺，万一最后真失败了，你这辈子还有晋升正处级的希望吗？甭管你之前立了多少功，就此一切清零，官场就是这么现实！”
“升不上去就不升了呗，官做得太大也没意思。”秦烽笑着回答。
叶子明说道：“这话别人说我就当放屁，但你说，我知道这肯定是你的真实想法，可问题是你甘心吗？你明明有更好的机会，更光明的未来，何必为了一个烂摊子赌上自己的命运呢，你以为夏安甫会念你的好？才不会呢，他只会觉得你无能，丢了他的脸！”
秦烽笑不出来了：“老叶，你这话就有点诛心了。”
叶子明理直气壮：“都什么时候了，我管那些呢，我兄弟都要去跳黄河了，你岳父要真是那个，杨书记在常委会上提出这个话题的时候，他就应该坚决反对，而不是随波逐流，大哥，你岳父是省长啊，他要真想保你，就算是杨书记也没办法不尊重他的意见的。”
秦烽反驳道：“我不这么想，我觉得不论是我岳父，还是杨书记，他们都是因为欣赏我信任我，觉得值此危机时刻，只有我秦烽才能力挽狂澜，而不是为了拉我一个副处级的小卡拉米去堵抢眼。”
叶子明沉默了一会，讥讽道：“要不怎么你日子过得开心呢，你小子是真乐观啊。”
“本来就是这个道理啊，你好好想想，我秦烽何德何能，能让一帮省委常委在会议上专门算计我，这值得吗？”秦烽反问道。
叶子明彻底不说话了。
秦烽继续说道：“老叶，你跟我说这么多，我懂，不是真兄弟不可能说这些，情义我心领了，但这个职务还得接，工作还得干，风险还得担，没办法，还是那句话，其实我没得选。”
叶子明长叹了一口气，算是默认。
“对了，我还有件事想问你。”秦烽话锋一转：“省委常委会在我接手铁安区旧城改造项目这项议题的最后投票环节，你们家老叶同志投的是支持票还是反对票啊？”
“啊？”叶子明故意装糊涂：“那什么，我还有事，先挂了，回头再说，拜拜！”
嘟嘟嘟。。。。。。
不等秦烽继续追问，叶子明已经挂断了电话。
秦烽对着手机露出一阵苦笑，然后继续忙着交接工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