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再学学……”殷如素颇为狐疑的接过手,书面上用清秀的簪花小楷写着刺绣入门,但是翻开里面的内容,她顿时睁大杏眼,难以置信地看向对着她笑的郑绣娘。
“我年纪大了,再过两年怕眼睛花得线都穿不过针眼,我想找个传人,将毕生所学传给她。”郑绣娘悄声解释。她的孩子不想学,觉得辛苦,半辈子都在练眼力,十分伤眼。
“这是……双面绣的基本入手……”殷如素的手在颤抖,不敢相信心心念念的技法就在她手中。
郑绣娘抚着她的头。“你是个好孩子,传给你我很放心,接下来这一年我会用心地教导你,你有不懂的地方就发问,我定尽我所能的回答你。”
“可是我姊姊……”怕是瞒不住。
她一啐。“那两位小姐哪懂得什么是刺绣,你在她们面前说长针、短针,搞不好她们当是针的长短,而不会想到是丝线的长度,要不是夫人给的酬金厚,我真不想接这活儿。”
她想回乡下买块地盖几间砖屋给儿孙住,然后啥也不理的当个只管含饴弄孙的地主婆。
县令夫人的银子给得多,她看在银子的分上才勉为其难的点头,不求教出一门好手艺,至少让几位小姐日后能为夫婿缝单衣。
谁知竟有意外的惊喜,泥砾里出珍珠,让她遇上可塑的好根苗,心动的想将独门手艺传给她。
“我想学,而且会学到最精湛,但我不确定是否能发扬光大,毕竟我……”身不由己。
庶女的身份注定她无法随心所欲,就连终身大事也由人摆布,她能做到的只有学好双面绣,其他没法承诺。
郑绣娘手一抬,呿了一声。“我教你双面绣是看你顺眼,你骨子里有着不肯妥协的坚持,别人以为你懦弱胆怯,我却看到你大无畏的果敢,我教给你是不想此技艺失传,至于你会怎么做我就管不着了。
“我要的是衣钵传人,又不是让你开个大绣坊当东家,学得好不好端看个人悟性,这都是命,你别顾虑太多。”
“是的,师父在上,请受我三叩礼……”
殷如素刚要下跪行拜师礼,郑绣娘连忙双手扶起。“免了这些虚礼,若是被人瞧见可就说不清楚了。”
殷如素想想也对,于是也不行礼了,省得惹来一身腥。
“三小姐,我先走一步,你一会再走,免得同进同出惹人闲话。”她要避嫌,这样对两个人都好。
郑绣娘早就想找个传人,可是一直未遇机缘,她还非常遗憾后继无人,这门绝艺要带进坟墓堆里,没想到峰回路转,一个看似软弱实则刚强的小姑娘跳入她眼里,她用心观察了三个多月才确定这个丫头够格,她有足够的耐性长时间待在绣架上,也有过人的聪慧,灵活的双眸藏着无尽的生机,她正是自己要找的人。
“好。”
看着郑绣娘逐渐走远的背影,殷如素内心激动不已,她忘了父亲晌午要考校姊妹们功课一事,乐不自抑的往小偏院走去,她没想到天上掉馅饼会掉到她头上,将她日思夜想的好事送到面前。
真是比捡到金子还雀跃,她能真正学到一门手艺了。
“素儿,姨、姨娘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走在回偏院的小路上,一看到朝她走近的素衣女子,殷如素弯起的嘴慢慢拉平,面对将她生下来的姨娘,她竟无言以对。
“借钱没有,你知道我很穷。”她把丑话说在前,同样的事已经不是一两次了,千篇一律的理由叫人很不耐烦。
“可是你不是有攒银子的路子?上回我看你拿出十两银子买了不少米粮。”雪姨娘不管女儿银子的来源,她只知自己胭脂水粉的配额用完了,要等上一个月才能请领。
“那是我的银子,花完了。”先抛弃女儿的人没资格要求回报,她不疼惜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也就罢了,居然和外人一样欺压自个儿的女儿,缺少用度了也不敢向自己的男人开口,反而一再压榨打小就失去生母关怀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