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秋阴一半开,晚云含雨却低徊。青山缭绕疑无路,忽见千帆隐映来。——《江上》王安石。
通州口岸依旧忙碌,举凡上京述职,商贩、读书人,上京通道多源于此,有上京而来,也有出京的人,只此时,前面几座婚船在岸边不停的在搬嫁妆,因此后面的车马行人全都被堵着了。
本来等也就等着,但不知道是谁开始抱怨着,一个接一个的都抱怨起来。
顿时,那婚船上一位管家模样的出来道歉,还十分会做人的在旁边茶寮给被堵塞的行人都送了一盏紫苏饮。
一辆宽阔轮盖马车上,一对青年夫妻也接过这茶饮,都相视一笑。
这对夫妻正是云骊和裴度。
端午过后几日,裴度的诏命下来,他和裴夫人说了想携家眷赴任,裴夫人问过云骊后,知晓云骊愿意去,于是就同意了。
把家里的嫁妆打理托给雪柳夫妻和素文魏田一家,收拾好行李箱笼,夫妻二人就出发了。
云骊吃了一口热饮,不禁道:“这还是我长大以来,头一回出远门,没想到还要热饮子喝。只是不能喝多了,要不然这里可没有五谷轮回之所。”
大抵和裴度熟悉很多了,云骊觉得自己说话没有一开始那么保持完美那么拘谨了。
五谷轮回之所?裴度朗声笑道:“知道了。”
旅途寂寞,有个伴儿就是好。
好一会儿,车马能够动弹了,大抵是马车外挂着官衔牌,不停有人想过来搭话。云骊非常新奇,她以前往来勋贵之家,不知道原来官员出行,甚至举人出行都能打官牌,像裴度就挂着丁寅举人、乙未会元、状元及第、钦点通判。
他们雇的一条商船,是裴夫人帮忙打点的,还怕她们小夫妻不通庶务,特地把心腹尤大夫妻派了来,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云骊也就带了贴身服侍的四个丫头,并素文夫妻六个人伺候。
“到了,我们上船去吧。”裴度扶着云骊下马。
船一共有两层,尖尖的头,听说这种船跑的很快,正常两个月要到的,这样的船要一个月不到就能到升州。
茜红和粉青手脚麻利的把起居之处收拾好后,云骊则在旁拿出一套茶具,亲自点了一杯茶,茶香袅袅,裴度亦是赏心悦目。
“尝尝我点的茶如何?”她递给裴度。
裴度呷了一口,“甚好,茶醇香,还有茶点也好吃。”
云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往内室走进去,她则对丫鬟们道:“你们也先去收拾你们的行李,再让厨下早些造饭,大家一早就往通州来,也累倦了,也都歇息好,不必伺候。”
人走了,裴度才进来。
无人处,云骊才张开胳膊:“抱抱。”
这成婚半个月,裴度才知晓一个人能娇成什么样了,真的是平日在外要说多正经就多正经,在房里只有她们俩在的时候,他都招架不住。
见他搂住自己,云骊顺势坐在他腿上,起初他还很不适应,现在越发得心应手了。
“怎么了?”裴度问道。
云骊叹了口气:“我姨娘是在杭州投水自尽的,升州离杭州很近,我想到时候去杭州寺庙再替我姨娘点一盏长明灯,立一个衣冠冢,四时八节派人去洒扫,这样总会让我姨娘泉下也有供奉,不至于饿肚子。”
她爹虽然曾经宠幸过刘姨娘,但总不会回来为一个姨娘做什么,能做水陆道场还是她写信恳求的,因此姨娘的事情只能靠她自己了。
裴度点头:“岳母的事情等我们在升州安顿好了,我就带你亲自去杭州立一个衣冠冢。”
他想妻子真的非常有孝心,不仅对养她在膝下的章家大房孝顺至极,在自家对自己的母亲,也是态度恭敬,就是对生母也是孝心可嘉。
“你最好了。”云骊窝在他怀里,静静的听他的心跳。
船上的生活很单调,云骊却很惬意,因为她终于不必成日忙庶务,可以安静的看书了,裴度则和带着的师爷们在一楼谈天说地,筹谋上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