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到底是好心办坏事的蠢,还是嘴甜心苦的奸?能如此牵累我
似乎也是从这一刻起,我对她最后的恻隐之心终于荡然无存了。
举目相对,却是相顾无言。风拂落花,墙上花影摇动。刘清慰的体格因沙场的锤炼更健壮了些,刚毅的五官轮廓稍带风霜,不知是否是风扬起砂砾落了眼,他泛红着眼眶,几度凝噎。直到将视线落到了我隆起的孕肚上,神色遽然惊恸。险些失魂落魄地喃喃道,“原来是真的……”
我抚着肚子的手僵了僵,不觉仓皇地后退一步。不忍看一个大男儿红红的眼,我躲避性地垂下眸,嘴上道,“是我苟且安生,无颜见你。”
“时乖命蹇,世事弄人。我不怨你,只想亲眼看看你如今过得怎么样了。”
“皇上不曾薄待我,对我甚好。你以前常与我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可我知道,富贵险恶两相缠。这世间因果本就是安危相易的,今后不论持盈保泰,还是黯然失宠,成龙阳泣鱼。我皆坦然接受。”言毕,我终于抬眸,怆然盈笑,问他,“你呢?别来无恙?”
“这大半年来,鞍不离马,甲不离身,只为稳住社稷江山。到头来,为他人作嫁衣罢了。供他高枕而卧,保他民康物阜、国泰民安,换来的却是自己与妻离散,东南雀飞的结局……”刘清慰忽地哽咽,就差将夺妻之恨四个字脱口而出。
一旁的看客叶知秋有些焦急扯了扯刘清慰,“刘大人慎言啊。”
我正蓄着泪意的眼倏地戛停,不禁将视线落在了叶知秋拉扯着刘清慰袖口的动作上。还真是亲密他们在宫外是如何相熟到一起商酌合谋在翁斐眼皮子底下来见我的
面对身上自带扑鼻茶香的叶知秋,除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似乎别无他法了。于是我假意虚情,握起叶知秋的一双玉手,“知秋,你今日牵线搭桥,实在危险。你能捐弃前嫌原谅我,我就已经很知足了。以后可万万不要再为我以身犯险了。当初太后娘娘让你来给我治罪,我小人之心,还以为你会趁此对我万剐千刀,没想到你只说让一切各归各位即可。我虽不再是木家女,刘家媳。可我仍感激你的不斩之恩,让我能机会活着向你弥补自己的过失,并且向再生父母报恩。”
我这番话明褒暗贬,意在言外。不过是想提醒刘清慰,今时今日与他被鸳鸯棒打,叶知秋才是直接“功臣”。他要怨,也该先怨她。
话音刚落一会儿,风云突变,雨水骤降。三人不禁抬头望天,却不想玉棠正冒着雨匆匆折返
玉棠淋着雨小跑回碧波轩门外时,就见前方一仆一主先自己一步,撑着油纸伞做挡风状匆匆离开了。虽未看清面容,但单看那女主子紫萼玉簪花纹的粉灰锦缎衣裳,就知是方才还在轩内说要饮云雾茶的归乐公主。至于此刻为她打伞的“太监”,从背影看,玉棠只觉得似曾相识,却并未深想。
早在轩内的我见方才的事情没有被撞破,不禁松了一口气。还好刚刚刘清慰手疾眼快,透过围墙上凿空的菱形花窗注意到了玉棠去而复返的身影……
“怎么淋湿那么多?仔细别感冒了。”看玉棠匆忙躲进了屋檐下,我关心道。
玉棠以袖擦拭着湿漉的面颊与耳发,回道,“才走一小半儿的路呢,雨说来就来。奴婢就想着折回来取伞更方便些。不过……归乐公主怎么走了呢?”?
我勉为其难笑道,“有个太监来接她,她才临时想起有些事儿需处理。随她去吧。你也不必再去她那儿取茶了。”
稍晚些,杜欢姑姑也回来了,只说没有找到归乐公主遗失的信件。寒随雨意增,屋檐前落叶满阶,红枫难扫。我抬起手,示意玉棠扶我回屋内坐着。思来想去,心中到底觉得不安,遂,夜里翁斐来见我时,我将今日白天之事一五一十悉数禀明给了他。
“臣妾问心无愧,自然不必瞒着皇上。藏着掖着反而显得可疑。至于他,费尽心思来见我的动机,与其说是对我难忘旧情,倒不如说只是更想寻个机会,亲自求证。短短半年时间,变故横生。如此沧海桑田,任谁都难以接受。这乃人之常情。皇上您想啊,归乐公主主动帮他,总不会是想助他与我暗度陈仓吧。”话末,我不忘拉叶知秋来做垫背。谁叫她那么自以为是,那么喜欢做共犯呢?
我尽量目光坦荡,任翁斐凝视。脉脉片刻后,他抬手为我卸掉斜插在发间的一簇梨花簪。动作轻柔,语气却隐隐有些威慑,“他若还有下次,朕不会轻饶。”或许是夺人之妻,心中略有愧。这一次他口头上容忍了下臣的僭越。
呢。而且在去年,谁会唤刘清慰大人为夫君呢?所以这确实是姐姐改嫁前赠予刘大人的吧?正巧……昨儿有下人偶然间撞见了刘大人扮作太监模样去了趟碧波轩,停留了许久。”
闻言,我不由对上了翁斐的目光,庆幸自己昨夜事先交了底。
“哪个下人?”我尽量气定神闲,不疾不徐地望回海媛珠,“即是有下人看到了,就让他出来说说究竟看到了些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