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城是天下的中心枢纽,有欣欣向荣的繁荣商业,有本土与异域文化碰撞后形成的风俗,人口稠密,交通发达,如一张缓缓铺开的清明上河图,映歌舞升平,衬盛世辉煌。
日蒸雾消,城区集市开始沸腾了,坐落在天子脚下的官员宅
她还记得自己未出嫁时,家中的表兄就参加科考屡屡不第,多年后想当官也一直没有门路,到现在愈加的穷愁潦倒。当年没有嫁给表兄做正妻,而是嫁到刘家做妾时,她还常常委屈,亦怕表哥飞黄腾达后自己会悔恨断肠。现在想来,不禁庆幸,又不免唏嘘。
而殷姨娘也在盘算:若是个解元的水平,参加春闱后发挥正常不出意外,再不济也是个进士吧。若此人有抱负和才能,先拿着国家俸禄,从小官儿做起也无妨。
婆母朱氏与二位姨娘交流了下眼神,果然三人的态度都不似先前那么决绝了,觉得可以再观望观望。最后也由婆母委婉地表示,毕竟是婚娶大事儿,愿意等老爷刘禤回来后由他定夺然后吩咐关嬷嬷去库房拿了好些参药托顾氏带去江南给倪氏,望那大伯家的保重好身子云云
秋风吹得几卷残云,气爽风清。我搀着娘亲在琼枝苑的明月窗下赏花赏竹赏枫。木槿见自家的大主母来了,欢喜得很,忙去添了许多瓜果茶点来。
娘亲慈笑着看她忙前忙后,待小丫头去厨房烧茶时,才笑意减半。想起方才刘府大娘子朱氏备的参药,“还是你婆母会做人情功夫,说话、态度、做事都滴水不漏,你啊可要跟着好好学学。”
我温温一笑,点点头,又关心道,“大伯娘一直都身子健康如意的人,怎么会好端端的病重?”
“你大伯父来信说,她前些日子摔了跤,磕伤了头。本以为没有大碍,却不想从此以后食欲不振,头脑晕沉,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再也站不稳了,严重的时候更是呕吐不止,干脆晕厥了过去。请了郎中也不管用。你也知你大伯父喜欢到处溜达,现在啊,什么棋局酒会全都推掉了,只跟你堂兄留在家悉心照看她……”
“哎,堂兄孝思不匮,万事皆以父母为重。明年春闱在即,但愿他照料母亲之余,也能不耽搁学业吧。”
“其实涣哥儿天资非凡,心怀社稷,颇有抱负,是铁了心是要走仕途之路的。以后若能登科及第、金榜题名,何愁没有高门权贵上门提亲?”
娘亲见没人了才又压低声儿,补充道,“主要是……你也不是不知,你大伯娘以前算是妓子,虽然改名换姓了但她还是怕自己的出身会耽误涣哥儿考取功业、婚娶难顺如今在病榻之上,害怕自己时日不多了,想将这两件事情圆满了才能不留遗憾……”
“虽然我朝制度规定,凡是娼、优、隶、卒的子弟皆不可参加科举考试。可是大伯娘都从良快二十年了而且是嫁给了大伯父这种守法安分的人家按宗亲来算,堂兄属于木家人的后代,是不会受到他母亲昔日身份影响的。”
“她到底只是个做母亲的,没有好的出身就算了,若还连累儿子受人指点的话,自怨自艾自责都是难免的。这官场险恶,以后若谁眼红了涣哥儿,细纠了身世。轻则闲言碎语,重则落井下石。她的顾虑也不无道理。”
哎,皆是一声无奈。
如今是红枫层染的时节。那晚枫映着圆形致雅的明月窗,禅味悠然。不待一阵风吹又是盈盈溶水,似散花飘零。
我眼底落入了枫,与母亲坐看这幅微恸的秋景图。不一会儿,木槿进来招呼,“耕云小姐和弄月小姐来了。”
“快些去请进来。”
“是。”
今日的耕云穿着一身碧荷色的袄裙,微粉的菡萏图样做点缀,绣面平整,针脚繁复,似夏日未褪去的接天莲叶无穷碧。而弄月素喜梅兰,这次着緗色群襦配上蜀绣制的梅花点点,花纹精细,姿态优美。
两个小姑子穿戴姣好的结伴来琼枝苑,都是听了各自母亲的意思。一番热络乖巧的招呼后落了座。又得知我三日后启程去姑苏,无不羡慕。她们虽是衿贵的官家小姐,却从未踏出过京城的天地,似笼中鸟,池中鱼。所以对诗词话本中江南的才子佳人、毓秀美景,心往神驰。
母亲悄悄相看两个姑娘,很是满意。她想着,毕竟是清流世家、书香门庭教养出来的女儿,哪怕是庶女,那底蕴和光华也是寻常人家企及不上半点儿的。于是,娘亲用眼神央我与她搭台一唱一和,提提涣哥的为人与前景。
我和婉道,“这次下江南,可以为你们采买点特产回来,你们可有属意的东西?”
“嫂嫂随意带点就好,我啊就图个新鲜。”耕云欣欣然。
弄月的想法却体贴,“怎么好劳烦嫂嫂从江南北上,舟车劳顿本就辛苦,还是一路从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