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今日可以将短弓搭箭,指向一州刺史,明日也极有可能剑指三公!
遇上这等危险角色,陛下竟不打压彻底,反而决意要用她,只怕迟早要惹出祸端来!
张懿带着这些个絮叨的想法,直到离开了太行山脉,听不到并州境内对于这蝗灾后续的感慨,这才觉得自己心里舒坦了不少。
然而刚想到这里,就看到几个眼熟的家伙护卫着个孩童策马越过了他的队伍朝前赶去。
张懿眼皮一跳。
他难忘当日之事,便敢发誓这其中必定有当日跟随乔琰闯入州府的家伙!
但这伙人跑得着实是快,不过须臾就不见了人影,根本没给他发难的机会。
张懿想了想自己隐约记得的乐平诸人,其中符合那孩童特征的大约便是——杨公之孙杨修?
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才让他行动如此匆匆。
若真是一件对乐平来说的坏事,他离开并州前还能找回点安慰。
只可惜他的愿景大概是没法实现了。
杨修此前留在乐平的决定,并不意味着弘农杨氏站在乔琰的后方,作为支撑她行动的世家势力。
顶多就是乔琰对杨修这个凭脑子做事的稍有几分期待。
如今他不得不因祖父病重而暂时离开,虽说确有遗憾,但对乐平来说损失不大。
甚至于这个损失可能只是暂时的。
杨修在离开乐平之前,留下了一封请人转交给乔琰的信。
信中提及,他虽然不愿意将事情往最差的方向去想,然而世情大多不遂人愿,若是祖父已到无力回天的地步,他必定要以嫡孙身份扶灵回返弘农,为祖父守孝尽心,三年之中便难以回返。
身在乐平一年,他更知自己去岁在洛阳城中的挑衅实在可笑,和乔琰之间的差距也并非只是见闻与眼界的差异而已。
那么在先前与蔡邕一道编纂完了那识字歌谣之后,也暂时没有什么别的地方能帮得上忙的情况下,倒不如潜心进学数年。
他如今已不复先时在洛阳时候的浮躁锐利,正可以闭门而诵,学习如何处理庶务,届时学成再回。
只愿彼时人才济济之乐平,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杨修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实在是得担心一下这个问题的。
虽然现在看起来乔琰手下主动来投的大多是武将,比如说赵云、褚燕和张杨等人,可光是戏志才和程立就已经能够各自顶起半边天了,在只有一县之地需要治理的情况下,也着实不需要再有人在分割权柄,否则或许会因为意见不够统一而生出乱子来。
不过此时想这些还有些远。
往近一些想,便是祖父的病情。
杨修并未意识到自己刚骑马超过了个被乔琰祸害的前刺史,只是想着——
他在乐平的一年多时间里,自己酿过酒,自己种过田,见过山贼群起为求活路,见过秋收丰收百姓欢歌,这骑马的本事也是这一年之中学会的。
这些都在信中跟祖父提及过,但想来亲自见到孙儿的长进,他应当会更加欣慰才对。
这对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来说,实在是个莫大的安慰。
想到此,他收回了对暂时离开乐平的诸多不舍,转为了对回返洛阳的归心似箭,也便成了这轵关陉道上一列飞尘激扬。
有这些武力值不低的护卫在侧,他回洛阳的安全性毋庸置疑。
乔琰是这么想的,也就自然没在这位未来下属的行程上多加担忧,而是将思绪转回了眼前。
她此时算是半个戴罪之身。
虽然崔烈没有说那禁足之事要当即执行,但她该激烈行事的时候已经将事情做完,让刘宏觉得她可为义烈之孤臣的目的也已达成,最妥当的处事之道便是在此时往回退一步。
既然如此,在张懿已经离开了并州,她又对崔烈此人的作风稍有了些数后,自然也该回返乐平,严格执行禁足命令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