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胀的情感挤压在他的心脏中,终于吞没了他所有坚强的伪装。
他长大了。
时珣从前一直认为长大是一个很美好的词,他认为长大,就意味着变强。他可以披坚执锐,和他师尊站在一起。
可是他没有想到,长大,也会让他的师尊与他愈行愈远。
时光总是温柔而残忍的。
时珣低头握住最后一缕斜阳,默默地看着天空沉入辽阔黑暗。
就像,他似乎永远也看不明白他的师尊。
他经常笑,可是很少能看出真心。
这一点,他一定是采芑殿最后一个知道的,但是也正是因为对他温柔的印象过于深重,才对于他冷漠的底蕴那么难以释怀。
没有人的时候,安玉淙总是那一副淡然到有些冷漠的样子,眼神极冷。
他能很容易地和喜欢热闹的人凑成一群,也能大笑着和别人开玩笑,但是喧嚣散去,他永远都是一个人站在寂静的背影里,漠然无声。
时珣有时候回头,经常被这样的安玉淙吓到,但是安玉淙转身一看到他,却又微笑着招他过来。
可是,即使知道了这些,他还是无可救药地喜欢他。
冷漠也好,温柔也好,淡然也好。
他心疼,他心动,他妄想。
只不过,他还想知道的是,安玉淙为什么会这样。
是生性淡漠,还是习惯使然?
但安玉淙的过去,不仅在采芑殿,在整个天界,都是没有人敢去触及的雷区。
朱雀不敢提,南穀不敢提,鹄乌不敢提。
释玺神君活到五百岁,才从北昆神君手中夺过实权。
那么他的师尊,是如何在十五岁便有实力与释玺神君在天界平分秋色的呢?
时珣问过姜煜,可姜煜却只是说,在他
师尊十五岁之前,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还有一位小神君。
而且,他们师尊,在东廷,名声是非常不好的。
具体的事情姜煜也不清楚,他只知道有一个政变。
安玉淙在十五岁那年发动的一场夺权政变。
他们的师尊,就是在那一场腥风血雨中,一战成名。
他背着无数条血淋淋的人命走过来,年仅束发之时便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南廷,建立了西南两方政权的架构。
虽然人命,或者说仙君的命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他随时都可以再创造无数条新的人命出来替补空缺,但那当然不一样。
他的师尊,面慈心冷。
初见只觉如三月阳春般温暖动人,可常年累月下来,却只能在那暖阳里,品出彻骨的寒冷。
后来,每次他看到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的安玉淙,都特别想上去抱他。
那样的孤寂与冷漠,让时珣感到难受。
就像今天安玉淙在晚霞里离开的背影。
时珣转过身,在夜色里向自己殿中走回去。
朝着同安玉淙相反的方向。
安玉淙走到自己殿前,刚刚时珣拥抱他时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才渐渐消下去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