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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记得。”魏瑰诚实地告诉海余音。
“怎么会这样?一点都不记得,”海余音亮了亮银白色的鱼尾,双手并用地演示起来,“我是鲛人,我叫海余音,我们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二人相见时的场景。
地下不知年月,她不知人间的皇帝都早换了人。
那时这里还叫鲛崎县。
鲛人族生活在南海的边缘,远离陆地的地方,海边的渔民偶尔能听到远方传来空灵的歌声,以为是哪个渔家女。每当暴风雨夜,那奇异的歌声指引着晚归的渔船找到陆地,仿佛云端的仙人也在注视着人间百姓的苦难,故而赐下福音。
远道而来的小姑娘身穿素简的白袍,手持长棍,和同伴一起在海滩边拦住了一只作乱的花水母。
花水母在海滩上变作半人形,跪地求饶,透明的伞盖一起一伏地晃着。
“饶了我吧,小……小师父。”见魏瑰单手行佛礼,她非常识相地改口。
魏瑰睁着葡萄似的黑亮大眼睛,像被人类养在笼子里的小兔子:“你无故肆意害人,必须受到教训。”
“我只是要带回自己的孩子,”她把伞盖下的小水母捞了出来,悲悲切切地说,“他们偷走了我的孩子,我只是想救他。”
魏瑰更加严厉地指责:“你救了便救了,为何要毒害那一家人?那五个人现在都昏迷不醒,贫僧岂能坐视不理?”
她显而易见是个年轻姑娘,嘴里念着“贫僧”,多少有些不伦不类,但她十分自信,煞有介事地,令海余音觉得有趣。
花水母再次欠身:“我没有大毒,昏迷马上就能醒来,只是让他们难受两天,会有点疼罢了,他们切了我孩子的身体,撕扯来去,我就给他们一个教训。”
魏瑰气闷地鼓了鼓腮帮,声音不再像之前那么斩钉截铁:“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了我?你逃跑了,他们就危险了。”
在礁石后面看了半天好戏的海余音拖着闪亮的大长鱼尾,撑着被海水洗刷的光滑礁石,冲那小白兔喊话:“她是骗你的!——水母生了孩子就会扔掉,没有母子亲情,她根本不是为了小水母!!”
魏瑰听了十分纠结:“那我怎么知道你又是不是骗我的!——”
“嘿!你这人类真不识好歹,我们同为水族,我还能帮你不成!”海余音的尾巴把海水拍得“啪啪”响。
花水母一脸恐慌:“你为何害我!”
“哼,看不惯罢了。”海余音不理会她,冲魏瑰道:“哎!人类,我是鲛人,我叫海余音,你下来海里我们打一架,我赢了你就听我的。”
见魏瑰还不信,海余音道:“我愿意对着海神起誓。”
至此,魏瑰才相信了鲛人。
她郑重地行礼介绍了自己的名字——“贫僧广陌。”才开始与海余音对战。
她不知道,也或许是一下子没想明白,水族妖怪在海里的力量远远强于陆地,海水是它们的屏障,也是它们的武器。
而人类在水里的行动是受限制的。
她们打的第一架,海余音没什么意外地赢了。
魏瑰很生气:“这不公平。”
海余音道:“打架有什么不公平的,我强你弱,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