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可愿在我身边当差?”
-
沈玉娇是在三日后才得知三皇子当街纵马之事。
彼时她正倚着大红色冰裂纹锦锻迎枕,腿上搭着条鹅黄色五幅团花的软毯,优哉游哉地吃着冰糖燕窝。
夏萤和冬絮两婢,一个给她捏腿,一个手执针线一边绣着给孩子的虎头帽,一边与她说起长安城近期的奇闻轶事——
三皇子纵马算是一桩。
“听说那日他和应国公府的两位郎君、兵部尚书府的大郎君,还有端王世子一道在城外狩猎,许是多饮了些酒,几人在街上赛起马来。那会儿正是暮鼓时分,街上都是准备出城归家的百姓,他们那伙人来势汹汹,真真是闹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就在三皇子那马蹄即将踩到幼童之际,一位身高八尺的壮士拔刀而出,一刀就刺穿了三皇子坐骑的喉咙,救下了女童。后来见三皇子也即将坠马,那壮士一个燕子掠波,将三皇子稳稳从马上救了下来!街边百姓都看呆了,等反应过来,三皇子将那壮士邀回府中,盛情款待。”
冬絮说得声情并茂,眉飞色舞,沈玉娇手执汤匙,听得目瞪口呆。
少倾,她回过神,放下白瓷汤匙,蹙眉轻笑:“还燕子掠波呢,你这嘴巴简直比东市茶楼的说书先生都厉害,我可不信。”
“娘子别不信呀,这事外头都在传呢。”冬絮不服,小嘴撅起,忽而眼珠一转,笑道:“您若不信奴婢,待郎君回府,您问他呀?郎君总不会诓您吧。”
沈玉娇听她话中的调侃,笑嗔了她一眼:“看来我真是惯着你们了,现在都敢来打趣我。夏萤,替我去挠她的痒。”
“好嘞。”夏萤笑吟吟抬起两只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就朝冬絮扑了过去:“小蹄子
别躲,看我不替娘子好好教训你。”
“哈哈哈哈别…别挠了……好娘子,我知错了……”
两婢子在榻边笑闹成一团,沈玉娇在旁也止不住笑,只她不敢笑得太用力,现在肚子大了,腹中孩子也愈发敏锐,外头有个什么动静,它也会作出反应。
或是翻个身,或是踢踢她的肚皮。
有一回,她的手搭在肚子上,孩子似知道她手的位置,竟不偏不倚在她掌下动了动。
仿佛隔着一层肚皮,与她击掌一般。
这种感觉对沈玉娇来说,既新奇,又有种说不出的温情。
这是她的骨血,是她怀胎十月诞育的孩儿……
这世上再没比这更亲近的亲人了,一个人用自己的骨血,化出了另一条生命,那是何等的神奇。
“都在闹些什么?一天到晚疯疯癫癫,没个正型。”
乔嬷嬷掀帘进来,见着榻边闹作一团的两婢,忍不住摇头:“你们俩悠着点,要是撞到娘子,我可饶不了你们!”
院里的奴婢们最怕乔嬷嬷,夏萤冬絮也不例外,连忙止住笑闹,乖乖站在一旁:“谨记嬷嬷教诲,下回不敢了。”
“嬷嬷别吓她们,我好好躺着呢,哪里会撞到。”沈玉娇缓缓坐起,又看向乔嬷嬷身后跟着的黄嬷嬷,客气笑了笑:“黄嬷嬷来了,院中婢子年幼无礼,叫你见笑了。”
黄嬷嬷叉着手,躬身道:“裴夫人客气了,您御下宽容,足见有颗仁心呢。”
又与黄嬷嬷寒暄了一番,沈玉娇便在两婢子的搀扶下,走到一旁的短榻卧躺着。
黄嬷嬷则是系起袖口,坐到她身旁,开始今日的正胎按摩——
按照黄嬷嬷的说法,每日以她的独家手法按摩半个时辰,便能循序渐进地矫正孩子胎位,保证临盆之时,孩子能顺利落地。
乔嬷嬷是宫里出来的,也听说过宫里的娘娘们都会这般按摩正胎,只是掌握这项功夫的稳婆少之又少。
没想到自家娘子能遇上一个。乔嬷嬷心里欢喜,暗想自家娘子可真是好运道,孩子胎位正了,生产时可能省不少功夫!
是日夜里,夜阑人静,月明星稀。
沈玉娇躺在床上,许是白日睡久了,这会儿没多少困意,于是随口与裴瑕问起三皇子纵马之事:“听说他这一路闹出不小动静,伤了百姓不说,自个儿都险些坠马?”
熄了灯的帷帐中静了两息,才响起男人平静的嗓音:“确有此事。前两日的早朝有御史参了他,圣上大怒,呵斥了三皇子一番,并罚他一月俸禄,连着应国公府、兵部侍郎、端王几人也都被圣上点了名,斥他们教子无方,皆扣了俸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