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深夜的山中,更是黑黢黢一片,大部分地方甚至伸手不见五指。除了偶尔的夜鸟鸣啼,山林中还会泛起阵阵叶片摩挲声。说不清是风吹而过,还是什么野兽正在穿行,总归是叫人不寒而栗。
风吹不到的地方,还逐渐汇聚了浓重的山雾。
黑夜里的雾好像也变成了黑色,它是蔓延的,是无孔不入的,是悄无声息的。住在山里的人,早就习惯了山中的丰厚湿气,完全不会在意。遍布山中的防御陷阱、阵法,也不会对这些轻飘飘的、摸不着的东西发动。
黑雾翻过山岭,漫进了云隐门众人居住的庄园中。
云隐门此刻也静悄悄的,各个屋子都熄了灯,只有一些小路边的夜灯还亮着。雾气在昏暗之中,顺着墙根向前涌动。它路过熟睡人们的窗前,路过屋檐下趴着的小狗鼻子前,路过开始凝结露水的草地,一颗露水都没碰掉。
最后,黑雾涌进了一栋二层小楼的门廊。
在背光的一面,肉眼难辨的黑雾顺着墙边一路向上。很快,它就漫到了二楼的窗边。窗子已经关上了,里面没有任何光透出来,一切如此寂静。
这种木质的窗户,对于黑雾来说关了也犹如门户大开。雾气轻易就浸入了窗子的缝隙之中,能过一丝,就能过所有。成片的雾气像瀑布一般向下跌落沉降到地板上。但它并不继续向屋中蔓延,只是团在原地,静静地氤氲徘徊着。
数秒后,黑雾动了起来,它原路返回了。
它依旧先往外漫,然后就好似一块上等丝绸,窗外的重量下滑,窗内的部分就被抽了出去。它撤出的速度比进来的时候快多了,短短一息,似乎就已经走得干净。
“特意来看我,怎么看一眼就跑?”
一道男声忽然打破寂静,房间照明随之一亮——是薛锐。
他就坐在房间另一边的椅子上,旁边是一盏造型古朴但用电的立式灯,光源正从这盏灯而来。房间里还有床,但从床上用品的摆放来看,薛锐根本碰都没碰。
当窗边那一丝肉眼难辨的黑烟再次飘起来,就快要收进窗缝之间,薛锐的威压终于摁了下来。
黑雾“冻”住了。
“不许跑。”薛锐站起来,走向窗户。他很干脆地打开了窗户,望了一眼窗外阴影中极难分辨的雾气,低声道:“回来。”
那黑雾在原地晃了晃,薛锐撤了威压,黑雾就乖乖地全从窗户挤进了房间。它那么浓郁,那么庞大,进来后直接把整个房间都挤满了,像是把人直接吞进了巨兽的腹中。就算薛锐手里有光源,他光凭肉眼都看不到两米开外有什么东西。更何况现在黑雾已经隔绝了那展立式灯,薛锐周边就彻底黑了。
薛锐却很淡定,他关了窗,随后打量了一圈身周的雾气,问道:“你变这么大了?”
随着他的话语,黑雾开始压缩,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直径约两米的黑雾球。这个黑雾球的颜色更为浓郁,薛锐的手伸进去,就立时就看不见了。
这还是因为黑雾不会伤害他。若是换别人这么手贱,那就不是手看不见了,而是直接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