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寥寥几个音律大家之外,大多清贫。
落魄时贱卖自己的琴谱换取米粮的,更不知有多少。
各茶楼中早已习以为常,对这样送上门的琴谱,银钱上自然是一压再压,到了琴师手里,可谓是所剩无几。
折枝轻轻点头:“折枝知道,茶楼主人多半不通音律,大抵是依照着琴师的名气给价。宁肯出高价去购音律大家的琴谱,也不愿多给求上门来的琴师一两银子。”
萧霁微讶,轻轻抬目看向她,继而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垂下视线,温声开口:“你是我的门生,琴艺是我教成。冠我之名也未尝不可。”
“先生——”折枝面上微微一烫:“折枝是想存些银子,却也不会做这等欺世盗名之事。”
她慌忙解释道:“琴谱好与不好,茶楼主人或许不知。可来茶楼中的文人雅客应当还是能够听出一二。”
“折枝想着,先赠两首琴谱,由楼里的琴师弹奏上两日。若觉得不好,便是折枝学艺不精。若能得茶楼主人青眼,之后的琴谱,便可好好谈价了。”
萧霁点头,沉吟道:“同一首琴谱,由不同琴师来弹奏,入耳时差别也是颇大。”
折枝闻言却有些为难:“折枝偶然出来一趟尚可,可若要去茶楼里弹琴,怕是不能。”
她说着,略想了一想,从袖袋里拿出一张银票双手递过去:“不知先生可有相熟的琴师,能否请他替折枝去茶楼中弹奏两曲。”
萧霁随之而笑,又将一张改好的琴谱放在她的手边:“倒也不必如此劳烦。近日宫中并无宴席,你若是整理好了这些琴谱,挑出两张交与我便是。”
“我与明月茶楼的主人有过数面之缘,想去弹奏应当不难。”
折枝愣了一愣,忙从袖袋里取出了荷包,将里头放着的银票都拿了出来,赧然道:“折枝出来的急,没带多少银子。余下的,等折枝理好了琴谱便补上。”
“我如今入了宫中的乐师籍,不似往日般游山历水,用得到银子的地方不多。”萧霁说着将银票折好,重新放回折枝手边,温声道:“且只是两支琴曲罢了,往日里教你的时候,便不知道弹过多少。若连这也要收银子——”
他低垂下眼睫,轻声道:“岂不是枉为人师。”
随着案几上改好的琴谱一张张叠起,日头也渐渐攀到了正中,到了一日里最热的时候。
谢钰立在一间酒肆的露台上,冷眼看向远处的庭院。
长指间碾转着一枚殷红欲滴的玛瑙耳坠,面上如笼霜雪。
不知立了有多久,直至搁在栏杆上的简陋酒樽已晒得发烫,那面半旧的桐木门终于轻轻自内开启。
一身莲红色罗裙的小姑娘盈盈自院内出来,回身看向门内的男子。
相隔甚远,谢钰听不清两人交谈了些什么。
只能看见小姑娘杏花眸微弯,面上笑意浓醇,一双本就丰艳如芍药花的唇瓣上细细涂了珊瑚红的口脂,一张一合间,潋滟动人。
而门内容色温润的男子随之而笑,轻轻抬手,替她扶了扶鬓边摇摇欲坠的珠钗。
谢钰定定地看了一阵,无声笑起来。
他抬手将那枚玛瑙耳坠放到眼前。
耳坠的材质通透,冰裂极少,放在眼前,便像是蒙了一层浅红色的纱雾。
无论看什么,都透着几分妖冶的血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