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辈子,仇没报恋爱没谈,连最亲近的人也没护住……过的确实有些太惨了些。
李致典慢慢闭上眼,自嘲般从喉咙里吐出个带了笑的血泡,却只觉得腹部有团火在熊熊的烧。
他不甘。
他这一辈子还有许多要做的事,许多要尽的责,怎么能死在这里?!
不甘与愤怒凝成了团冲天的烈火,将他困顿七年的境界瞬间冲开!
灵气成丹、丹田筑成——他终是到了金丹期!
李致典已是个浑浑噩噩的状态,只觉得自己浑身无比畅快。他记不得自己身处何处,只模模糊糊记得要去救几个对自己极为重要的人,慢慢直起了身,正要行尸走肉般向着鬼母的方向走上几步,忽的眼前一黑,被个温热带茧的东西捂住,呼吸间嗅到股带了血气的奇异香味,顿时惊的僵住,颤着手想抚上那双捂住自己眼睛的手,自喉间吐出几个残碎的字句来:“……师……”
捂住他双目的人轻笑一声,笑声中几分无奈几分慌张,最后归于庆幸与欣慰,沉声道:“徒儿,你做的不错,睡罢。”
李致典只觉得那道声音无比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说话人是谁,却莫名的安了心,强撑着的心神瞬间放松,歪在封霄阳身上,昏死过去。
封霄阳看着怀中昏迷的徒弟,伸手擦去了他唇角的几丝血迹,垂眸招了自己的车辇出来,在鬼母忌惮的嘶吼声中将李致典抱上车辇、布下阵法。
做完这一切,他才第一次正眼看向了鬼母,脸上罕见的没带笑,整个虹膜也成了滴血般的暗红,两手背在身后,分明是个略带弱势的仰视动作,却被封霄阳做出了无比的气势来。
鬼母微愣,姣好脸蛋一偏,似是不知发生了何事般,做出个有些孩子气的动作来,周身的婴魂却是像见了符咒般纷纷四散,却因与鬼母本体相连不得解脱,顿时一片鬼哭之声。
封霄阳仍是淡淡的看着鬼母,夜虹鬼魅般出现在他手中,被他随意的往地上一磕,发出“叮”的一声:“动我徒儿……你是真不想要命了。”
话音未落,他便足尖轻点、化作道流光直冲半空之中的鬼母,夜虹刀光在空中划出个极大的圆弧,带着浩瀚无匹的黑色魔气,直直向着鬼母斩去!
竟是幅全然不顾那些婴儿魂魄、要将这鬼母彻底斩草除根的样子!
程渺赶至之时,正巧看见这一幕,心头提紧,霜落剑化作无数剑光赶上,却是来不及了!
封霄阳眼中已冒了凶气,那一刀劈的极凶极狠,可孰料那本该将这鬼母从中劈开的一刀却在空中诡异的扭曲起来,险险将鬼母避过!
刀光避的过,剑光就来不及了——封霄阳反手拿夜虹挡了七成剑光,又靠着身形避了两成,余下的一成终究是没避过去,腰腹间被割出道细长口子,疼的皱起眉爆了粗口:“卧槽,程渺你是不是真不知道谁是敌谁是友?脖子上顶的是只猪尿泡是吧?!”
程渺被他骂的怔愣一瞬,眨眼间便回过神来,有些奇怪封霄阳那道刀光为何会劈歪,可定睛一看,便明白了——眼前哪里还有那濒临暴走的鬼母?
那方才还搅的此地一片混乱的鬼母如今已是消失不见,浮在鬼母所处之地的是个人不人狐不狐的东西,背后只剩下了一条细长的狐尾,另一条狐尾被封霄阳那看似劈歪的一刀斩落,却是丝毫不觉得疼般邪邪笑着,捏紧了手里不断挣扎的柳青儿:“大人,好久不见。”
程渺惊的头晕目眩,封霄阳却似早有预料般将夜虹换了只手,冷声道:“胡点芳,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胡点芳诡异一笑,狐目中闪过道狡诈的幽光,“大人莫急,且先陪着奴家聊上一聊嘛。”
封霄阳沉默不语,胡点芳也不急,只作弄似的将手掐的更紧,柳青儿原本还能挣扎几下,被他这么一掐,已是面庞青紫、挣扎也是越来越小。
【宿主,柳青儿是重要人物,不能在这里死去。】系统的机械音在封霄阳脑中响起。
“说吧。”封霄阳额头青筋暴起,却是投鼠忌器,只得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你不就是想要现在的场面么?”
他慢慢收了刀,借着袍袖遮掩向着不远处的程渺比出个手势,而后理了理自己散乱的一头乌发,冷声道:“有什么想说的,还是趁早说为好,免得下了地府没处喊冤去。”
胡点芳娇笑一声,一双狐狸眼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娇滴滴的出了声:“确是有着冤屈,等着大人来为奴家辨清黑白呢。”
“说那灵山之上,有只小狐。小狐潜心修炼多年,情爱之事是一丝儿都不敢碰,生怕破了道法,成不了仙人。”
“可那狐狸如此刻苦,修为却始终不得进境。”胡点芳又是一声娇笑,“大人可知为何?”
封霄阳全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只沉了一张脸,眸子里的火气盛的简直要喷出来,胡点芳似是觉得有些好笑似的弯了眼,自顾自地接了自己的话:“自然是因这世道不公,妖魔鬼怪修道,较之常人要艰难上千万倍、亿万倍!”
“分明都是这天地间的生灵,为何差别会如此之大?小狐不明白。”
“狐狸天生厌恶争斗,却被修道之人追杀到不得不躲入凡间,从‘狐仙’沦落成了作恶多端的‘狐妖’,又被人做阵,丢了几百年修为……二位大人,你说这世间的事,究竟公道么?”胡点芳一条长尾在背后摇的魅惑,眼中流露出几丝带了怅然的悲哀来,软着声似问非问的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