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谈建带来的四位账房,这几天已经就对着先誊录好的账簿,进行了差不多要有一半左右的核查。
每一个有疑问、有错误的地方,都已经做好了明显的标记。
金宇拿到了这些作了标记的地方,再对照着旧账簿上面的流水,板着脸记录下了一大堆明确的姓名、后面跟着的,就是一些触目惊心的数据。
这天,毛知军下达了指令,召集全军各乡负责秋赋征收的官吏尽数到军衙这里听宣。说是将会对今年秋赋征收的亏空问题,给大家作一个初步复查结果的交待。
一开始,召集而来的这些基层吏员们都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这历年的税赋征收,哪次不是一盘乱账啊。
这次新来的毛知军,就算是自己想做两袖清风的清官,但是也不要阻挡了底下人平时发财捞好处的道路嘛!
大家都是多少年摸打滚爬过来的,那么多的乡村,那么多的农户,这一笔笔的税赋收缴上来时,只要在记账的时候,这里把开支多添一笔,那里把收入改一改,这中间可以做手脚的地方也太多了,然后大家就可以把该得的好处各自瓜分掉。
至于最后报到官府的总体数字合不上,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么大的地方,出现的所有问题,都是可以用损耗来解释的嘛!
这之前的知军也是一任一任地来往,哪个人哪一次不都是开头口号喊得震天响,要查账、要核对,可是到了最后,还不都是乖乖地捏了鼻子任由他们这帮胥吏摆布。
拍不拢的数字,最省事的方法就是再加一道政令,摊派到老百姓的头上。
这样子的话,最终大家都能在底下分得了钱,最终对上的要求也能对得上好交差。至于老百姓在这件事里面两轮吃亏,那又根本就不个事嘛!
毛知军先前发了狠,说要查账,这不,才查了四五天,便说要给大家交待了,这么短的时间,明显是查不下去了嘛!
“哎,李押司,好久不见呐。听说你们那的湖鲜不错啊,改天去讨几杯酒喝,再尝尝啊。”
“哟,刘押司客气什么,随时来,我随时做东。”
“……”
大家都非常轻松地相互攀谈着,闲扯着。偶尔也有几个凑在一起,说点与此相关的正事。
“查账!切,吓唬三岁小孩了的吧!”
“不过,要我说啊,这次的这个毛知军还是有点不一样的想法的。你说他到现在还这么高调,又把我们都叫到一起来,是不是想给我们多加点压力?他是不甘心这件事情里面没有给他考虑好处?”
“我也觉得也有这个可能啊。说句实话,这个毛知军好像是有点背景。没见前面来的钦差,对他的态度可是不一般。”
“我也觉得,怎么着他也是个上官,要不哥几个商量下?都匀出些好处,也给他备上一份去?大家一起发财么。”
……
但是,这种轻松与平静,随着第一个吏员被叫进去没多久后,就被打破了。
进去时是一个人,出来时却被两名军士押着,带头的校尉开始当众宣布:此人所负责的乡赋征收中,作假多少多少、亏空多少多少,先革去职事,限三日内补清亏空,之后再视最终的态度与结果酌情另行处置!
什么情况?这怎么就查出来了呢?
堂下的其他人都紧盯着被押着的那名吏员,只见其一脸哭丧样,却是一点底气也没有,看着就像是被铁证做实的那种样子。
这边还没来得及交流商量,那边又有人被叫了进去。
同样,没有多久,一样是被押出来,当众宣布亏空数目,停职、勒令立即自行补缴。
第一天下来,前后被查实了六七人,按照所涉及到的乡村,这次的覆盖面,着实有点密集。
但是每一个人被查出来的项目清晰、数目准确,根本由不得狡辩。
看来,整个账目,的确是被毛知军带人给查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