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灵稚就睁了眼,乌黑湿润的眼瞳倒映着萧猊来不及收回的温柔虔诚的神态。
灵稚眼睫一闪,面色戒备。
萧猊颇为狼狈地避开眼。
“我准备走了,你别紧张。”
灵稚蜷起双腿,萧猊闭目,说道:“总之你有不怕我的权利,对我,你做什么都可以。”
灵稚目光有点空。
萧猊道:“那个院子……若你实在怕,那它就没有存在的必要,明日有人将它以及里面的东西都清除了。”
顿了顿:“灵稚……真的不留一点东西给我么,洞府的东西都是你用辛苦攒下的药材钱换回来的。”
灵稚虚空迷茫的眸子突然迸发处奇异的光彩,他紧盯萧猊那张脸,轻声道:“你不配。”
萧猊错开视线,脸上血色全无。
他想让灵稚认清他。
他和灵稚,一个眷恋萧君迁,一个将萧君迁比作自己。萧猊甚至把萧君迁的那副面具与如今的他“融为”一体,他有萧君迁的温柔细致,也有萧猊的冷面决断。
他温柔的一面先给了灵稚,如今因灵稚滋长出执念疯狂,灵稚为什么要分那么清楚,为什么非得要回那个萧君迁?
萧猊取下发上的玉簪,别在灵稚头上,笑意温煦。
“你莫要置气,若实在气不过,你可以用它往我这里,”萧猊指了指心口,又指了指颈边缠绕的纱布,“或这里来,把它刺到深处。”
“我会不怪你,灵稚你看,我的命是不是攥在你手里?”
“别怕我,真的,也别不认我。”
灵稚卧病在床,静思院安静两日,除了小奴才和静悄悄地出入房间照顾灵稚,剩下的只有梅若白来给他看诊,其余人不会打扰到此。
一早小奴才进屋,似乎发现什么稀奇的事。
“奴才瞧见刘总管领着一群工人到另一处方向呢,那儿好像是间阁楼。”
灵稚靠在垫子上,微微侧目朝窗户望了望。
小奴才在他面前蹲下:“主子,给您洗脸。”
灵稚对小奴才闭上眼睛,微微仰起脸颊,任由对方力度轻柔地给他擦拭。
接着又漱口,姿态乖静柔和地把手伸出来,手心手背挨面翻让小奴才精心梳洗。
小奴才用熏香哄过的绸布仔细地裹着灵稚的每一根手指和指甲,手指青嫩如葱,犹如对待上好的美玉护养。
灵稚浑身酥懒地靠在坐塌里,像只猫儿蜷缩身子,胳膊环在膝盖,偶尔扭头看一眼窗外。
奴才将早膳摆放在架起来的小桌前,熬得香糯糯的小米菜菇粥,包子皮薄馅多,果水清甜透亮,还有给他做零嘴的形状小巧可爱的点心。
灵稚胃口小,近日难得馋了些,因此准备的膳食分量并不多,每一盘都精致小巧,样式口味日日不同,都是厨子按照吩咐花了心思准备的。
少年吃香斯文,咬一个玲珑小巧的包子都细嚼慢咽的,若是常人早就一口吞一了。。
小奴才守在一旁,伺候公子用膳就跟神仙用膳似的,连吃相都讨人怜惜。
灵稚用过早膳,喝了点漱口茶,便静静坐在轩窗旁吹风,时常看着观赏池满园红翠相交的荷花与叶子。
自进了小阁楼后,灵稚又开始变得足不出户。小奴才告诉他池子里的红锦鲤产了鱼卵,过不久就会有许多幼嫩的鱼崽破了卵壳。
灵稚听完蠢蠢欲动,他在山上时很爱看水中游动的鱼,羡慕它们自由自在,可他怕水,只能时常坐在岸边对水里的鱼露出艳羡的目光,闲时抱一堆果子和叶子,能坐在河岸看半天的鱼不带动一动的。
此刻听完他掩下眸子,只是摇头,没有对小奴才表露出他有兴致的意思。
小奴才张了张嘴,也变成哑巴了。
这是刘总管吩咐他与公子说的,既然是刘总管特意叮嘱的,那上头定然就代表了太师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