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宋明眼神发直,开始嘿嘿傻笑。
“你……”
“别打扰我!”宋明连忙制止她出声,“我正在脑海里模拟他终于得知被他嫌弃的未婚夫人,乃是天下无敌的归一魔尊时的场景。那种脸色,那种酸爽。曾经他将你弃如敝屣,后来却只能在人群中仰望你衣袍一角。”
“要不你去和我院子里的傀儡交流一下?”
“嘘!”宋明幻想得十分动情,“少年天才,成名日久,早已遗忘初心,将那从魔尊寝宫里走出来的金丝雀无情抛弃。却不料有朝一日,风云忽变,你于云巅之上俯视众生,而他只是众生中的一员,纵是少年天才,萤火微光也要在日月面前褪色。”
薛宴惊被雷得身躯一震。
宋明继续手舞足蹈:“他心目中的金丝雀,摇身一变,变成了……唔,快帮我想个能和金丝雀对仗的词!”
“三爪狼?”
“什么东西?”宋明忙里偷闲,颇嫌弃地盯她一眼,“算了,总之,萤火怎敢与皓月争辉?他所谓的天才光环,在如日中天的归一魔尊映衬下,渺如微尘。琅嬛一战后,天下皆知薛宴惊,何人识他沈沧流?”
薛宴惊掏了把瓜子出来。
“从此世人再提起他时,无非便是‘你看,那就是不识好歹退了魔尊婚事的家伙’,”宋明一合掌,“曾经的鄙弃如今化成了一柄柄利刃,于深夜之中切割着他的五脏六腑,令他痛不欲生。他当然后悔,可惜悔悟已经于事无补,你再不是他可以肆意攀折的人物,昔日妄折花,今朝花开王谢家。”
“好文采!”薛宴惊鼓励性地送上了一些掌声。
不料宋明忽然盯着她:“敢问,你从这个故事中悟出了什么?”
“要善待每一个人,不要随便将他们弃如敝屣?”
宋明恨铁不成钢:“是让你争取用最威风的面目去见他,让他自惭形秽、无地自容,让他羞愧俯首、顾影惭形!”
“那要不要再沐个浴焚个香?”薛宴惊笑着塞给他一捧瓜子,“不过人生一过客而已,还值得我特地装点出最好的面貌去见?”
“人活着不就是争一口气吗?”
“走吧,”薛宴惊收好余下的瓜子,“随我去会会他。”
“……”做了一番无用功的宋明,只能口干舌燥地跟上。
两人时机把握得刚刚好,恰在代掌门送一行人出门时
赶到,与沈沧流撞了个面对面。
“薛师妹。”沈沧流认认真真行了一礼。
“沈师兄,别来无恙?”
沈沧流看了一眼众人,大家都心领神会,先行一步,留他二人一边说话,唯独宋明死皮赖脸地尾随在侧。
沈沧流看了他一眼,见他接收不到自己的暗示,只能尽量无视了他:“薛师妹,我欠你一个道歉。”
“你已经说过对不起了。”
“我……不是为退婚而道歉,”沈沧流说得很慢,似乎在思考措辞,“少年时,我喜欢跟在你身后,赴险关闯秘境,我误以为那是爱意,其实并不是。如今我已经想通了,那也许和叶引歌李长亭二位、和魔族众英豪相同,我喜欢追随你、与你一同涉险的那种畅快肆意,那并不是爱。”
薛宴惊点了点头:“其实我也这样想。”
因为得到她的肯定,沈沧流脸上泛起一个极淡的笑容:“后来,得知你是那位传奇魔尊本人,看着你御金剑战强敌,你猜不到我有多惊讶、多羞愧。”
宋明猛地一击掌,引得二人同时看向他,他连连摆手:“别管我,你继续,多说点,我爱听。”
“我一直很傲慢地以为,退不退婚都由得我,你其实并没有反对的余地,我与你对坐时,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沈沧流轻声道,“直到我发现,整个平沙落雁楼加起来,都未必是你一合之敌。你不是没有能力反对,你是懒得与我计较。”
“……”
“我想过,如果我是你,易地以处,而我又有这个能力,我未尝不会稍加报复,”沈沧流低头,“但你从来没有,我的品性不及你万一。”
“我敲诈过你一万灵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