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照落下去,照亮两人的眉眼。
李羡鱼认出,那名小宫娥是她殿内负责侍弄花草的栀子。
而捞她的那人李羡鱼也认得。
是守门的宦官小答子。
李羡鱼正茫然,却听两人的语声顺着夜风传来。
先是栀子带着哭腔的嗓音:“你既要断了来往,那还捞我做什么?倒不如就看我淹死在这池塘里,好过让我出宫去,另嫁给旁人!”
小答子脱下自己的外裳裹在她的身上,抱着她语声都颤抖:“栀子,出宫嫁个良人,日后和和美美,儿孙满堂,这才是正常女子该过的日子。而不是困在宫里,守着我这个,我这个,不算是男人的人!”
说至此,小答子亦有些哽咽:“栀子,宫女与宦官,不能做夫妻,只能结个对食,不过是互相安慰罢了。没有结果的!”
栀子伏在他的肩上哭起来:“世上没有结果的事多了,又不差我这一件。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有一天是一天。哪怕我明日就死了,至少今日里也还是高兴的!”
即便是没有结果,也可以吗?
李羡鱼思及此,微微愣住,思绪有短暂的抽离。
等她回神,想要继续看去的时候,临渊却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李羡鱼讶然轻声:“临渊?”
临渊远远扫了眼远处已将话说开,正在八角亭里相拥而吻的两人,对她道:“非礼勿视。”
李羡鱼脸颊微红,轻轻应了声。
她在临渊怀中等了一会,又小声问道:“那现在,他们走了吗?”
临渊没有立时作答。
直至又是半盏茶的时辰过去,他方将遮住李羡鱼的手放下,对她道:“走远了。”
他将李羡鱼从树上抱下,启唇问她:“此事,公主想如何处置?”
李羡鱼略想了想,还是小声道:“原本,在宫里私下结对食是不允许的。但是、但是,我这样偷看他们,却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
她轻声:“那就这样互相抵过吧。我便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
临渊应了声,又问她:“公主现在还是想回寝殿去吗?”
李羡鱼点头。
她主动牵起临渊的手,带着他重新踏上铺满月光的游廊,走向寝殿的方向。
夜风过处,庭院里的冬青树枝叶轻摇,于游廊上投下浅淡而支离的影。
李羡鱼羽睫低垂,心绪微微有些紊乱。
她一会想起潘嬷嬷与她说过的故事,一会又想起栀子与小答子两人在八角亭旁的对话。
两拨声音,交织相映,在她的脑海里吵闹不休。
迟迟分不出个胜负。
李羡鱼也不知道哪方才是对的,便停下步子来,轻唤了声:“临渊。”
临渊随之停步,垂眼看向她。
李羡鱼轻抬羽睫,看着他那双深邃如夜色的眼睛里,倒映出属于她的影子。
终是鼓足了勇气般问他:“临渊,如果我不是大玥的公主,而是个普通的小宫女。而你是个守门的小宦官,你还会喜欢我吗?”
她脸颊微红:“你会和我结对食吗?”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