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招式已出,无法收回,仓促之下卸去九分力道,仍旧打在女子颈侧。
女子的动作顿住,方才还在挣扎的身子像是骤然间失了所有力气,就这般软倒在身旁的宫娥怀里。
“淑妃娘娘!”宫娥惊呼。
李羡鱼的面色霎时雪白。
临渊看向她,低声解释:“她无碍,只是被击中睡穴。”
贴身伺候淑妃的陶嬷嬷也踉跄着过来,颤抖着伸手探了探淑妃的鼻息,面上紧绷的神情这才松弛下来:“还好,还好,娘娘只是晕了过去。”
李羡鱼的面上渐渐回了血色。
她上去扶住淑妃的腰身,与宫娥们一同将淑妃扶抱回榻上,拿了大迎枕来让她倚着,又匆忙对竹瓷道:“竹瓷,你快去将药重新熬上。我在这里守着。”
竹瓷应声,白着脸色,步履匆匆地去了。
李羡鱼这才抽出空来,回过眼去。
殿内一切如旧,便连方才那碗被打翻的汤药与小宫娥的银簪子都还散落在原地,没来得及收拾。
唯独不见了临渊的身影。
李羡鱼略想了想,悄悄抬起眼来,看向横梁的方向。
东偏殿建成时极为富丽,横梁也挑得极高,从她的方向,并看不见横梁上的情形。
李羡鱼的心中忐忑,可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出声唤他。
她唯有在心里安慰自己:临渊一定是不习惯人这般多的地方,这才躲起来了。
等她照顾完母妃回寝殿的时候,他一定是会跟来的。
李羡鱼这般想着,便又重新垂下眼去,起身替淑妃将床畔的帏帐放落,乖巧地坐在脚踏上,静静等着母妃醒转。
原本好奇这突然出现的少年身份的宫娥们见状,也都悄然噤声,重新在殿内忙碌起来。
小宫娥捡回了自己的银簪子,碎瓷碗也被人收走。
新熬好的汤药端了上来,又渐渐散尽了热气。
窗外的日光由明亮转为昏黄,直至彻底沉入夜色。
当小宫娥们点燃了殿内第一盏宫灯的时候,淑妃终于醒转。
“母妃。”
李羡鱼的语声落下,倚坐在梁上的少年随之睁眼,垂下视线看向她。
连带着,他看见了被李羡鱼扶坐起来的淑妃。
那张面孔,与李羡鱼有五六分的相似。
她们都有双形状美好的杏眸。
只是少女的瞳仁分外乌黑明净,每每望向旁人时,便像是沉在清水里的两方墨玉,带着一点玉器特有的灵秀与清透。
而淑妃的眼中,早已没了这份清澈与灵气,只余一片灰沉沉的空茫。像是燃尽了的红烛。
她依旧是挣扎,哭闹,嘶喊着说要离开。
但是这一次,李羡鱼终于是半哄半劝地让她喝下了新熬的汤药。
稍顷,淑妃安静下来。
不再挣扎,也不再言语,只是目光空茫地望着窗外的夜色。
李羡鱼也放下药碗,坐在她身畔,试着轻轻唤了她一声:“母妃。”
淑妃没有任何回应。
临渊皱眉,看向坐在榻沿上的少女。
李羡鱼却没有如他所想那般,露出难过的神色。
她纤长的羽睫轻颤了颤,再抬起眼来时,仍旧是高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