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北一脚踢开诊室门,里面已经空空荡荡,云织躺过的诊疗床消失,包和手机扔在墙角,他阴戾双眼环视整个屋子,定格在那一排表面看起来毫无异常的柜子上,两步过去扯开,里面一道门赫然在目。
他厉声叫人封住康复中心前后大门,院里院外待命的车马上出发,分头追赶各个能从这里出去的路线,整个康复中心的后院照得灯火通明,花园草坪上被混乱踩踏过的痕迹还没消失。
花园和后门的监控都已经被提前关停,只有两台外面的道路监控镜头拍到了飞快闪过的一辆商务车,二十分钟不到,秦砚北就独自开车在偏僻空旷的路口不要命地逼停了这辆商务。
夜空闷雷滚滚,一点星光也没有,路灯昏暗不清,秦砚北沉默走过去,手指勾着车里备的灭火器。
他面无表情,举起暗红的器械,车窗被他直接击碎,车门砸得凹陷。
织织听不见这些。
织织不会看到他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样。
她就在里面,等毁了这些障碍,就能把她抱出来,藏家里好好护着,再也不让她这么担惊受怕。
车里的人吓得魂不附体,已经顾不上做出反应,等门被强行拽开,车里灰头土脸,身上还绑着云织那件红色外套的唐遥终于弄掉了嘴里塞的东西,努力抬起身,嘶声叫:“织织不在这儿!我在后门那里把人引开了!”
她大睁着眼说:“对不起我当时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办法了,你快去——”
她本想冲上主街,随便抓住路人求助,或者进某个店面报警,谅这些人就不敢硬来了。
但路上求助的几个男生,没有一个肯帮她,甚至看她麻烦缠身,都远远避开,有一个打量了两眼她的脸和身材,犹豫一下还是没伸手,她不得不耽搁了一点时间,没来得及跑到店面就被怼到小路里抓到。
被发现云织根本不在她身上,宋医生气急败坏,转头就回去,留下人带她走,防止她联系到秦砚北,也顺便把她一并拿去给秦震交差。
秦砚北血液冰冷,一个字都没说,把唐遥交给后面追过来的自己人,立即开车返回康复中心后门,那些道路监控能捕捉到车影,却根本没照到那个视力不好,靠着边跌跌撞撞艰难走路的纤细身影。
她身上没穿外套,就一条单薄的裙子,失去视听,全世界只有一片黑蒙蒙的噪音,每天睡觉都要下意识拉着他手,偶尔噩梦惊醒,还会发抖地缩在被子里。
她孤伶伶能去哪,天这么黑,到处都是她陌生的环境,他竟然把她弄丢,让她一个人无依无靠。
秦砚北太阳穴里疼得超出负荷,那些因为织织在身边而一直稳定压下去的病,在这时候骤然间天翻地覆地找上来,把他往绝境上赶。
骨子深处的悲观,自厌,让最无望的妄想充斥他的神经。
织织是因为他才受这种危险。
他没有幸福过,也不配得到爱。
到现在他才意识到,无论他怎么样都可以,他的死活根本不重要,只要织织平安,只要能找到她,让他付出什么都可以。
哪怕她永远不会多看他,不给他任何感情,他也愿意。
手机通话始终开着,里面的人在飞快核对后门附近的重点位置,排查每个以云织的能力可以方便找到的店面,一个一个报出来,警方也赶到了,帮助寻找,不过人力有限。
目前已经找完的小巷小路,街角墙边,主路店铺,都没有她的影子。
这个晚上风大,里面夹着要落不落的沉闷水汽,路上行人不多,都在匆匆加快脚步,秦砚北忍着失控的情绪,攥住手机,屏幕上是云织在小院花丛边眯眼含笑的脸。
秦砚北冷静抓着每一个能看到的人,逼对方去看这张照片,得到的回应都是被吓到的拼命摇头,他一家一家店面进去,遇到老板不满的,就扔钱让他去辨认,强迫人往所有同行的群里发。
他眼睛红得瘆人,钱又砸得实在太重,没人敢,也没人舍得不配合。
冷汗一层一层地从他脊背渗出,润湿衬衫,再被湿凉的夜风吹透。
理智像一根越拉越细的线,勉力绑着他,让他不要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织织……
他不敢了,不敢奢求了。
只要她平安无事,以后好好康复,不受任何苦,他什么都不要。
直到排查地点的人再次报来新的一条路线,是之前忽略掉的小路,依次念着里面店铺名,点到了一家名字普普通通的猫咖。
猫咖。
秦砚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突然收紧。
而刚被恐吓完的咖啡店店主也激动举起手机:“对面那条小路猫咖店的客人在这个群里,说好像看见照片里的姑娘了,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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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织裹着毯子坐在猫咖里,脚边一群黏人的猫猫来疯狂磨蹭示好,老板殷勤地不停给她倒热饮,她心急如焚,不知道砚北那边遇到什么情况,唐遥安全不安全。
请老板给秦砚北打完电话后,她紧接着就拜托他帮忙报警,在他手臂上反复写了110的数字,即使因为听不见导致说话语调奇怪,她也坚持说了报警两个字。
老板拍拍她都答应了,她告诉自己不能再擅动,最不添乱的做法就是稳住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