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蓼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她也不跑了,本来想跑也都是本能反应,想等心里更接受现实一点了再和他见面。
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云步虚自己都知道自己要恢复记忆了,变得不那么像身为道祖的他了。
她要接受他的改变,怎么都得有个心理准备吧?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你伤心?”红蓼挣开他的怀抱,狐狸眼大大地瞪回来,“明明是我该伤心才对!”
她拉着云步虚坐到一旁的桌子边,摆出促膝长谈的架势,这个反应倒是出乎他的预料。
云步虚手里被塞了茶杯,灵茶自动蓄满,红蓼喝了一口,开始跟他掰扯。
“还记得我说过吧?你要是真的变得很陌生,我实在没办法接受,就只能按我之前说的那么做了。”她不断眨巴眼睛明示,“你懂我的意思吧?”
云步虚:“……”不是很想懂。
“漱玉仙子很激动你回来,我就不一样了,只要你还是爱我的那个你,那怎么都好说,你就算变得很陌生,我也可以勉强自己再重新调教。”
“……”调·教……他?
有趣的想法。
“但老生常谈的问题哈,你要是变得很难以接近,拒我于千里之外,令我伤心,我这个人是最伤不得心的,我那么爱自己,你知道的,我不会委屈自己的。”
云步虚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她也不甘示弱地看过来:“反正就是,你别来倒打一耙,现在身上出问题的人不是我,所以称不上什么我怕不怕你,是你自己要不要让我害怕。”
红蓼连珠炮似的说到这里,把他手里的茶杯拿过来一起喝了,将两个空杯子放到桌上。
“现在这两个杯子就是我们俩,是这样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还是这样……”她把杯子拉开,一个桌上一个地下,“还是这样咫尺天涯,需要选择的人始终都是你。”
言尽于此,红蓼起身道:“既然你自己都察觉到了你的变化,那也不是我冤枉了你,我这个人公平得很,给你点时间自己想清楚。”
落了话,她抬脚就走,消失得极快,云步虚那句“我不需要想”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比起给他时间“考虑”,可能更不想听到他立刻回答的也是她。
方才与他“推心置腹”的时候,她脸上是难以忽视的烦躁。
她确实应该烦躁,他在她看来应该很是麻烦才对。
才刚刚解决谢沾衣,还没喘口气儿,又有了新的问题,谁能不烦?
红蓼是个怕麻烦的人,但他却一身麻烦。早在冥界里,他其实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当时他哄红蓼说是因为身处冥界的原因,何尝没有寄希望于真的是这样?
而现在呢?
云步虚起身来到窗前,看着窗外云卷云舒,有那么几个瞬间,他不太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能不到最后一刻,连他自己都没法百分百确定,从化身变回真正的天之主后,他心中最重要的会是什么。
红蓼心事重重地跑出了圣殿,没走多远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啸天和沐雪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