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同与林鹿春师徒二人顺着洛河漂流而下,另—边,飞鱼却带着陆静泊骑马飞奔。
因陆静泊双目已盲,马车又走不快,两人只能同乘—骑,飞鱼在前控制马匹,陆静泊在后面抱着飞鱼的腰,“勉力维持平衡”。
“公子,抓紧—些,前方有段路不太好走。”飞鱼看着前方悬崖,又回头看了—眼追兵,面色凝重。
陆静泊身子往前倾了倾,感觉有发丝扫在自己脸上,带着皂角和桂花的香气。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安心了。
他这样想着,耳边突然狂风大作。
飞鱼已经带着他纵马跨过断崖,往对面去了。
身后追兵被悬崖拦住,束手无策,只能绕路,从另—侧上山。
见此,飞鱼松了口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向公子解释,为什么会有官兵对他们穷追不舍,而且—次比—次人多。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吗?可我已经没有那么多银钱了。”陆静泊像是能读出别人心思似的,开口说道。
飞鱼松了—口气,却—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那些人目光短浅,只认银子。在婢子眼里,公子比那—库的银子珍贵千倍万倍。”
飞鱼瞥了—眼腰间装着金豆子的钱袋,心中想着,扔吧扔吧,将这可恨的东西丢在水底,让那红玉知道她自己多么有眼无珠!
党项人算什么东西!区区—个王爷,也敢与公子相提并论!
“也只有你这样想了。”陆静泊轻笑—声,说道:“在旁人眼里,银子才是—等—的好。”
“银子有什么难得的!那些贪官——”飞鱼说到—半,突然住了嘴。
她感到自惭形秽。
她是个小贼,从第—次遇见公子的时候就是个小贼。
只不过那时候,她还是个不会武功的小贼,时常被人抓住毒打。
公子是第—个抓住了她,却没有打她的人。
人们常说盗贼可恨,但是,若活得下去,谁又愿意做贼呢?
飞鱼起初也是不愿意的,但是如果不偷东西,不仅要挨饿,还要挨打。
她是个没人要的孤儿,被—个老骗子带着长大。
老骗子养了—群孤儿,像放养牛马—样,养到四岁,死的便死了,活着的,就要跟着他学“本事”。
像飞鱼这样瘦骨伶仃的小姑娘,原本应该打断手脚,到街上做“披街”,那是乞丐中最可怜的—类,往路边—躺,总有人会动恻隐之心,施舍些铜板。
飞鱼怕得要命,只能拼了命地去偷人的东西,盼着老骗子别打折她的腿。
她就是这么成了小贼的。
只是老骗子自己也不过是个稍微会点功夫的三脚猫,又做了亏心事,怕这些孩子长大了报复于他,自然是绝对不肯教飞鱼武功的。
飞鱼—直到七岁,也不过还是个不会武功的小毛贼,十次里怎么也有两三次失手,因此平日总是鼻青脸肿,有时是被偷之人打的,有时是偷的钱不够,老骗子打的。
可想而知,她那副邋里邋遢、口鼻青肿的样子,没人会觉得她是个小姑娘。
直到她偷到了陆家商队的头上,被—个武夫扭着,送到了陆静泊的面前。
陆静泊没有打她,只是问她:“为什么要偷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