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这晚睡得很不踏实。
母亲的病,韩戎的意外造访,以及祖母阴沉愤怒的脸,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早上五点多,天还暗着,清溪就醒了,睡不着,她穿上衣裳,轻轻推开门,去看母亲。
昨晚负责为林晚音守夜的,是小兰。
小兰在面馆管账,收钱的活儿可以先让孟进担着,这两日清溪就安排小兰照顾母亲。
“小姐,昨晚老太太来看过太太。”看见清溪,小兰偷偷地说。
清溪心里一突,急着问:“祖母与母亲说了什么?”
小兰摇摇头:“老太太没让我进去,不过老太太在里面只待了几句话的功夫就出来了。”
清溪想不通,忧心忡忡地进了屋。
她轻步走到床边,就见母亲还在睡着,脸色憔悴苍白,嘴唇都没了血色,宛如即将衰败的花。这是生她养她悉心照顾她的娘啊,清溪疼得眼泪簌簌掉落,一手擦泪,一手慢慢地贴上母亲额头,还好,烧已经退了。
清溪收回手,然后才发现,母亲醒了,静静地躺在那儿,目光柔柔地看着她。
“娘,你快点好起来。”清溪趴到母亲身上,终于哭出了声。父亲去世之前,清溪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母亲身边,是母亲教她读书写字弹琴作画,是母亲教导她接人待物的言行举止,清溪敬重爱戴父亲,对母亲,她又爱又怜。
“会的,清溪别担心,娘还要看着你们姐仨出嫁呢。”林晚音笑着拍了拍女儿。
“我不嫁,我哪都不去,我就要娘好好的。”清溪不喜欢母亲的语气,好像她们姐妹出嫁了,母亲就有理由不爱惜身体了。
面对女儿的傻话,林晚音笑而不语。
清溪哭够了,抬头问母亲:“娘,昨晚祖母跟你说什么了?”
小兰是女儿的丫鬟,林晚音并不意外女儿会知道,柔柔道:“没什么,你祖母让我快点康复,别叫你们担心。”
清溪不信,但无论她怎么追问,林晚音都是这个回答。
清溪只好放弃,陪了会儿母亲,她去厨房为母亲熬汤。
亲手伺候母亲吃了早饭,王妈也做好了一家人的早饭,清溪便领着两个妹妹一块儿去堂屋了。
徐老太太稳稳当当地坐在主座上,神色平静,好像昨天的愤怒只是清溪的错觉。
“你娘好点没?”徐老太太不冷不热地问,态度如常。
清溪点点头。
徐老太太嗯了声,吩咐丫鬟摆饭。
吃完了,清溪嘱咐二妹玉溪:“我去酒楼看看,你去陪母亲。”
玉溪懂事地应了下来。
清溪再同祖母告别,牵着富贵出门了。
在老柳巷外叫了辆黄包车,清溪低声道:“去花莲路,八号。”
车夫尽职尽责地拉车。
清溪抱着富贵的大脑袋,满腹心事,连黄包车经过顾怀修的别墅都没注意到。但站在门口与门卫聊天的陆铎认出车里的她了,还当清溪是来找舅舅的,陆铎咧着嘴笑,可惜眨眼之间,黄包车就拉着女孩跑过去了,等陆铎反应过来,黄包车已经离开了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