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赵骅从低着头猛然抬起头来,他双目紧紧盯着那道沧桑却坚定的身影,“您这是为何?”
“她死的这样冤屈,不明不白,您难道不想为她寻回清白吗?”赵骅高声问道。
“寻回清白?”李念安望向站在另一边佩刀而立的青年,赵骅,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一个孩子,他久经岁月磨砺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清明,他问赵骅:
“那么你找到了什么线索,芸儿为何而死,你现在有思路了吗?”
赵骅没想到李念安会这样问他,他指着桌子上那杯在烛火下泛着微光的交杯酒,“就是这,有人给你女儿下了毒,只要知道是谁……”
“赵骏,不要再折腾了。”李念安打断了他的话,他禀声敛气,“我不是不知道你们刑部的规矩,我女儿今天要是叫你们带走,便不能成形的送回来了。”
“她如此,便是所谓不清不白,至少还是干干净净的下葬,这就够了。”
“我不验尸就是了!”赵骅急着辩解。
张意之转向李念安,见他坚毅的眉间流露出悲怆,或是没想到一位饱读诗书的士大夫会有近乎迂腐的观点,她咂舌。
“赵骏。”这一声是裴镜渊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赵骅憋住没说完的话,胸膛因为激动而起伏。
他好像很听裴镜渊的话,张意之眸色一深。
裴镜渊直面李念安,薄声:“刑案现场,收尸验尸本就是刑部的分内之事,李大人,我理解你的丧子之痛,只是你何必在这里与他个粗人玩文人的文字游戏,坏了规矩。”
“裴大人,下官敢问你,你是以何等身份在这里说话?”
“祭酒大人吗?这是刑部的分内之事难道不是我李家的家事?我李家尚且没有追究,你为何紧逼不放!”说到最后一言,李念安因为攥着拳头从头甩下来而动气,开始咳嗽不止。
“到底是为何?难道你不心疼你的女儿吗?”赵骅见他态度坚决,急火攻心口不择言。
“我不心疼我的女儿?”这一句话是环抱着李允诗正在垂泪的李夫人说的。
她含着泪皱眉,歪头求证:“大人未免太懂何为锥心之言,这是我四十五岁拼着命生下来的女儿,我为了她命都能豁出去,中年得女,晚年丧子,大人上下嘴皮一碰,便千千万万薄刀直杀进人心里来,千刀万剐!”
说到最后,她尖锐而带着哭腔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屋里。
邵从云再忍不住,低低啜泣起来。
冯纪文也身子一颤,男儿弹泪。
赵骅自知道说错了话,他面色一红,虽是着急却还是小声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们走。”李念安又道,这次,他亲自上前来弯下腰去要帮软了身子的李母把女儿抱起来。
那尸身,虽然乍一看仍旧栩栩如生只像是睡了过去,可是李念安一拉她便能看出她已经全然柔软无知觉,李念安费力蹲下,想要背她回去。
赵骅着急,疾走两步过来想要再劝一劝,裴镜渊拦住了他。
张意之瞧着他这一举动,知道他绝不会就此放李家人走,却也想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李念安费了好大的力气,甚至脸都红了才费力把李允诗背起来,李夫人在身后托着她,为她整理好身上的衣裳。
李念安从喉间喘了一口深气,迈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