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意之示意他边走边说,侧目瞧着他:“我昨天也是本色出演,您看还像吗?”
像也不像。子礼治家严明,为人同样一丝不苟,可是他向来顾及他这个做父亲的体面,轻易不会寻家里人的错出越俎代庖叫他难堪。
可是她不一样,她不顾及一切东西,几乎是为所欲为。
张萧寒回味一番之后想:实际上以他的身份地位,便是有人察觉出有不妥的地方也不会深思才对。
“更何况……大悲之下人的性情有所改变不是一件常事吗?”相比起张萧寒的紧张,张意之看起来游刃有余。
她擅长识题解意,而对于那些还尚未到眼前的事情总是缺乏一二想象。
张萧寒摇摇头:“你还是不要把陛下想得太简单,寻常的帝王心术他早就已经练的炉火纯青了。”
“而且,还有那个裴镜渊。”
张萧寒顿了顿:“我时常觉得,他了解你、或说是了解子礼,恐怕比我们这些人更要透悟。”
看出来了。张意之低下头腹诽。
“还有一事,十分紧急。”张意之背着手抬起头又说。
既然十分紧急,张萧寒冷下脸面摒住气认真地附耳过去。
“我现在十分之饿,我们什么时候放饭?”张意之一本正经。
张意之将将说完,张萧寒立刻收回了耳朵,摔摔袖子一股脑自己先走了。
张意之站在原地看他绝尘而去,捂着咕噜咕噜的肚子,满头问号。
*
大殿肃穆,朝臣分列,青砖湿瓦,白玉汉阶,雕梁画栋,清香袅袅。
那时候天还没有亮,隐隐在东方有一线祭白,两侧长而空旷的宫道上站着吊着灯笼敛眉息目的婢女,穿着单薄的青衫,强劲的风吹摆她们的衣袖带起重重花瓣一般层层叠叠的裙摆,然而她们还是丝毫没有动作,就像是画里画着的一般。
现在早朝的时候还没到,众朝臣散乱地堆聚在台阶下彼此交谈着听说来的事,从青衣到玄衣再到最前面的赤色衣裳。无论是刚入仕途的年轻学子还是垂垂老矣的博学之士,皆在其列。
唯有一人,当鲜亮的赤色官服,孤身站在众人面前,手持笏板,面带浅笑。有人壮起胆子去向他说话,他只是听着,时不时点一番头,却绝不开口。
正是裴镜渊。
张意之穿过那些人群,站到裴镜渊身侧的为止。
张意之悄无声息,人群压根也没注意他,她从中穿过听到了诸多闲言碎语是指向徐家和张家的,要不然就是讨论裴镜渊的。正经的,就如同南方水患,提到的人很少,多是工部的那些人正在发愁。
张意之了悟的情绪还没有挂满,裴镜渊在一边道:“张大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些本来还在沸腾的人群瞬时间就安静了,甚至大家自觉分列两边站好了队型。
这一声轻轻的问候使得全场人的曈曈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张意之侧目,裴镜渊表情再正常不过,甚至含着淡淡的笑意。
“裴大人。”张意之只好说。
她眼尾的余光扫到了正在屏气克制的张萧寒,或是过于紧张,那俊朗的老脸上冷汗森森,看起来确实病气缠绕。
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众大臣进谏”,张意之收回了目光。
两侧的提灯宫女今日的使命已经完成,也从侧门一行队出了去。
张意之站的实在是靠前,她身边站着的是一个比她整整高出一头去的青年。
再前面是两个走路都有些费劲的老者,有人专程扶着他们,所以整个队伍走的不是很快。
大家进入大殿的时候,陛下正在问身边的宦官:“晏清去了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