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围观的邻居也不那么怕了。
老一辈的人讲究劝和不劝离,哪家吵架,基本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主,于是众人纷纷加入劝说行列。
“是啊,小柔,你有什么不平事和我们说,你爸不在家,叔叔阿姨一定帮你做主。”
“对,你听向奶奶的话,把水果刀给我们,万一误伤到自己就不好了,还得额外花钱去医院。”
曲晓琴注意到展柔脸上的戾气收敛了几分,她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慢慢落了回去。
人一多,底气也足,曲晓琴先对众人说对不起,“不好意思,家务事,让各位见笑了。”
紧接着转身走向展柔,试图缓和剑拔弩张的气氛,“小柔,三姨婆是不是做了对不起的事?你告诉我,阿姨一定帮你——”
“曲晓琴,我的事你少管,否则我见展鹏一次,就揍他一次,看谁心疼。”
展鹏闻言吓得直哭,“哇哇——妈妈——”
展柔本就是做做样子,又不会真的罔顾法律,她顺着向老太太抛出来的台阶,把水果刀收起来,抛给了向辉。
向辉下意识伸手接过,下一秒,僵在原地。
展柔为什么要抛给他?!他为什么要接烫手山芋?!
眼下扔也不是,收也不是,向辉一脸尴尬地杵在原地。
“小柔!”曲莺莺注意到展柔丢了水果刀,忙挤开人群站出来,“你别激动,有话好好说,三姨婆身体不好——”
展柔见不得曲莺莺做好人,也不给曲莺莺表现机会,直接截住曲莺莺的话茬,“我看她身体好得很,上蹿下跳,还能变着法子欺负我小舅。”
马桂芬欺负展柔的小舅?!一个妇女能欺负一个年轻力壮的庄稼汉?她有这本事?!
围观众人一听,面面相觑,顿时来了兴趣,大八卦大新闻!这年头谁不爱听八卦?
躲在人群后的刘大妈不敢出头,低着脑袋躲避展柔的视线,生怕展柔把她交待出来。
家丑不可外扬,马桂芬再不堪也是曲晓琴的嫡亲三姨,她无法容忍展柔当众扯掉最后一块遮羞布。
曲晓琴再次试图缓解,“小柔,你爸晚上回来,我们——”
“都站在楼道口干什么?!”
一道威严的声音打断曲晓琴的求和,众人回头,只见大院治安办的许主任背着双手,带着吉普车司机崔旺大步踏上楼。
向老太太暗叫一声糟糕,怕什么来什么,一定有人通风报信!
向老太太飞快拦在展柔面前,佯装没事发生,“许主任,你怎么过来了?正好我有事要找您,走,我们去楼下说。”
“老嫂子,展家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可别瞒。”许国强绕过向老太太,大步迈到二楼楼道上。
展家一屋子人挤在门口,满脸局促不安,马桂芬哭丧着脸瘫坐在地,头发凌乱,双手被人用布条捆在背后,裤子湿漉漉的。
马桂芬旁边站着的是展旅长家新来的闺女,小姑娘年纪不大,穿着黄色长袖衬衫,黑色收腰长裤,衬衫下摆塞在裤子里,站姿挺拔,犹如一颗郁郁青青的松树。
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睛,看人时非常有神,此刻眼里透着愤怒、委屈,还有蛮劲。
许国强之前听说过展家的事,七月初展建国从西南那边接回与第一任妻子所生的闺女,这孩子来了后,搅和得家里鸡飞狗跳。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人的家务事多说无益,许国强哪里想到今天会亲自参与进来。
许国强会看人,也会识人,展柔与马桂芬,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心虚低头,明眼人都瞧着有猫腻。
哎,女人多的地方容易惹是非。
许国强目光直视展柔,厉声开口,“我是许国强,三一六大院治安办主任,你这是要做啥?”
站在许国强背后的崔旺连忙朝展柔使眼色,示意展柔放低身段,不要强来,好好说话。
许国强五十几岁,穿着工装,他个子高,满脸严肃,眸光清正,一张黑脸能止小孩夜啼。
展柔不动声色打量这人的面相,嗯,是个刚正不阿的人。
大院里的孩子几乎都怕许国强,连向辉也不敢直视许国强,生怕被逮住几个小毛病,被喊到治安办写检讨。
围观众人稀奇,展柔这孩子果然与众不同,居然连许主任都不怕。
也对,她要是怕人,也不会用水果刀威胁马桂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