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个木桩子一样站在湖心亭里吹冷风,日头一点一点下山,湖面铺了一层金色。
闻寄语就在夕阳的余晖中踏着满地的碎金向他走来,他白衣如雪,雍容雅步,手里拿着通体如霜的霜华剑。
花潮的脸皮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忽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害怕。
他收了自己的法器,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又恭恭敬敬的喊道:“师尊。”
若不知前尘往事,倒真是师徒情深的好光景。
闻寄语提着剑光风霁月的一笑,直把花潮笑的抖了三抖。
花潮张了张嘴,战战兢兢的说道:“师尊我们有话好好说,您先把霜华剑放下。”
闻寄语提着剑看他,似笑非笑道:“和龙皇聊得很投机啊,为师竟不知我的徒儿何时与龙皇有了这样的交情,竟能让龙皇摘了自己的颌下明珠以命相赠。”
颌下明珠是龙族的命门,谁摘了龙族的颌下明珠便能控制一条龙,一向是被龙族看做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当年还在归云时花潮没事就提着蛟龙的尾巴,在他下巴那里摸来摸去,去找他的颌下明珠,手背也不知道被蛟龙的尾巴抽了多少次。
他想起往事怔怔出神,闻寄语却冷笑一声,将霜华剑从剑鞘里拔出一截。
霜华出鞘,登时寒霜遍地。
花潮立即回神,疾步上前握住了闻寄语的手腕,神色真挚无比的说道:“师尊明鉴,徒儿不曾和龙皇有那样的交情。”
他瞅着湖心亭柱子上越来越厚的寒霜,小心翼翼的那截出鞘的霜华剑又按回了剑鞘里。
霜华剑归鞘,可亭中的寒霜却未消融。
花潮头大如斗,生怕一个不慎师尊就提着霜华剑劈头盖脸的砍过来。
闻寄语任由这个孽徒将霜华剑按回剑鞘里,一双黑中泛蓝的凤眼似笑非笑,他的眼眸深处翻涌着能够席卷一切的飓风和海啸,那是飞过闪过的数据洪流和超越现有认知程度的运算速度。
花潮看着他的眼睛,闻寄语的眼睛是凤眼,他的眼睛是桃花眼,这两种眼型都是内勾外翘,但是给人的感觉又截然不同。
或许同样一双眼睛长在不同人的脸上也是不相同的,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个人。
可是这个由无数代码和数据构成的世界里会不会有完全相同的两个程序呢?
韩嵩屿和谭瑞谦曾经提出过这样一个假设——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出完全相同的两个程序,那么他们这些穿越者就要重新调整一下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了。
他们没敢往深想,因为越想越恐怖,越想越不安。
这种潜在的认知像鬼魂一样萦绕在他们周围,稍微露出点边边角角就让人受不了。
一只冰冷彻骨的手捏住了花潮的脸,把那张明珠生晕的脸颊捏的变形。
花潮瞪圆了一双桃花眼看他,圆溜溜的乌黑眼珠转来转去,长长的睫毛也微微颤动,如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这黑心肝的小东西确实长得好看。
闻寄语看着这张好看的脸,霜华剑又出鞘一截,亭里又结了一层厚厚的霜,闻寄语非常温柔的说道:“乖徒儿,把眼睛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