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这小童还算伶俐,公子休养期间想要什么,尽可使唤于他。”叔华起身还礼道,“叔华便不多打扰了。”
公子樾起身送行:“慢走。”
叔华退身出去,小童将那桌上的药端走,一时屋内倒是寂静。
公子樾静立廊下,此处小院颇为宽敞,虽不是金碧辉煌,绫罗绸缎,却是个清净淡雅之地。
宣家叔华,承袭宣家正统之学,乃是宣子最为得意的弟子,宣子曾被召至宫中讲学,想来是那时见过。
如果各国纷争,各家学士并非分属一国,学说纷纭,公子樾所听颇多,只道各家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当取各家之长,避各家之短。
宣子所讲为纵横之道,六国皆列棋局之上,可纵横攻破各国,一统天下。
此学可取,然公子樾认为以如今六国之势,统一局面未现,先发者如同出头之鸟,必遭各国群起而攻之,如今应以和为贵,休养生息,否则即便平了天下,也是民不聊生,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
宣学于这乱世之中未必没有可取之处,但宣家叔华与他所想却是背道而驰。
叔华取纵横之道中战之一道,认为只有一统天下,才能使万世开太平。
他们治世思维不一,能成友人谈论古今,却难成心腹幕僚。
“公子,您的饭食取来了,可要现在用?”小童捧了数个碗碟前来,恭敬问道。
“多谢你,放在桌上即可。”公子樾打量幼童年龄,入座时思忖道,“听你的口音像是鲁国人。”
小童略有错愕,执手行礼道:“是,奴乃是我家公子从鲁国买下的,公子识得鲁国口音?”
“六国言语皆有听闻,你可知如今外面的情形如何?”公子樾手指微微收紧询问道。
阙也是鲁国人,他如今暂得藏身休养之处,对方却不知是何情形,亦不知该如何联络。
那么多的官兵,也不知他有没有安全逃脱。
“如今满城都在找人,到处都有张贴公子的画像。”小童担忧道,“只是那些人凶神恶煞,我家公子说不可将公子藏身之处的消息透露出去。”
满城张贴,也就是说还未抓到,或者是抓到了但发现那不是他。
“那太烨山可有消息传出?”公子樾提起心神问道。
“这个奴不知晓。”小童说道。
“多谢你,你暂且退下吧。”公子樾说道。
“是。”小童出了门,站立在了廊下。
公子樾看着眼前比之前所食不知精致多少倍的清粥小菜,一时竟有些没胃口。
阙与他一路相互扶持,虽相处时间甚短,却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
若不能确定他的安危,即便他回了淞都,内心也是难安。
公子樾沉吟片刻,捧起了桌上的小碗,将其中饭菜送进了口中,如今之计,需先往淞都故人处送出信函,以知淞都如今情况再做打算。
空了的碗碟端下,公子樾跪坐桌前,从之前脱下的亵衣上剿下了一块,在其上写上了字迹。
丝帛系在玉簪之上交给了小童:“麻烦派人快马送给淞都甘氏,勿让人截了。”
“是。”小童接过玉簪匆匆离开。
玉簪递至叔华之处,他未碰分毫,而是笑道:“将此物如公子樾所言发往淞都甘氏,一定要找到人。”
“公子不好奇其中写了什么吗?”小童捧着玉簪问道。
“如今霖国局势混乱,线路却明,霖王虽有意于公子樾,可是宗室必然不愿流着异国之血的继承人上位。”叔华起身道,“公子晖虽才疏学浅,可背后有宗室撑腰,霖国未必会乱,可舍长子而选次子,一定会为各国所诟病,公子樾活一日,霖国就乱一日,不论他写了何话,都是一样的。”
“公子英明。”小童捧了玉簪出门,交予了快马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