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织回家后,只开了卧室的灯,客厅玄关这里全靠着小阳台外面的月光和烟花照明,现在连走廊的声控灯也没有了,她视野里只剩下大片的昏黑。
秦砚北身上有外面的寒气,夹杂着落雪被体温慢慢融化的冷冽感,在靠过来的时候,铺天盖地把她笼罩。
云织视觉消失,听觉和触觉都成倍敏感,那些属于另一个人的,不再平静的心跳和呼吸声就被无限放大,近在咫尺敲击着感官。
她反应有些乱了,双手要去推,却被秦砚北的臂弯紧紧禁锢住。
他像是在拥抱,也像是站不稳借力,如同把她当做无垠海面上唯一的浮岛,想用尽力气抓在自己手里。
云织稍微转过脸,皮肤就能碰到秦砚北的头发,他脊背伏低,额头抵在她肩膀上,短发并没有想象中硬,反而有些柔软地戳刺她脸颊。
“秦砚北,你起来,”云织嗓子发紧,挣扎不动,推不开,因为平常脾气太好,导致原本想怒喊出来的声音都不是很大,“我还不到九十斤,我根本撑不住你!”
他身高超过一八五,站直了压得人简直抬不起头,这么挨着她,她快倒了。
秦砚北一手环着云织的背,一手揽在她腰上,无意识地不断加重,把人拥在怀里,放任自己被她的气息淹没。
在抱住她之前,他勉强还能忍,装作若无其事,以为能控制住行为和情绪的流向,但真到了触碰她的一刻,他才意识到什么都没用了。
就算再不想承认,事实也清楚地摆在眼前。
分开这么多天,他想她。
想到在病情发作的此时此刻,恨不能把她吞下去,强迫她对他心软,还和以前一样在意他。
但看云织的状态,倒像是没把他放心里!她可以生气,等他主动来哄都没问题,他接受。
可为什么在彼此抱这么紧的时候,她也能冷静到毫无起伏,是不是搬出南山院她心就野了,除了最开始为他难过两天,后面根本就没想过他?!
秦砚北颊边线条收紧,哑声重复:“我说了,我站不住。”
云织把散乱的心绪尽快收拾好,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困局。
秦砚北打的针可能是失效了,现在的疼估计比平常要严重得多,他应该是真的站不住。
云织已经意识到,他现在心理状况不太稳定,可能病情又在发作了,光讲道理没用,而且他力量碾压,强行抵抗只会起反作用。
她努力把秦砚北扶起来,往旁边小沙发上带,打算让他坐下,但秦砚北完全不按她设想的来,在沙发边突然拽住她手腕,扯着她一起往后倒。
他跌靠在沙发背上,而云织失去平衡,紧跟着摔在他身上。
……这人太硬了。
旖旎的气氛还来不及有,这个长度只有一米八,还没超过太子爷身高的小沙发就发出异样的咯吱声,好像里面的木头框架受不住冲击,要断了。
云织手心勉力撑着秦砚北的胸口,难免有那么点尴尬。
秦砚北的动作也凝固住,抚着她后脑,半强迫地往他颈窝间压了压:“云织,你就不能舍得买点好东西?离家出走去住四五百的酒店,租了房子又买这种家具,是我让你差钱了?”
云织闭着眼捋顺呼吸。
他说,他才是宠物,说她半途而废,以及每个字里行间中难以言明的亲昵感,都在昭示着,似乎有些东西偏离了她的预想。
云织仗着秦砚北在自己身下,比较容易脱身,于是抓住他没那么警惕的时候,果断从他腿上站起来,跟他拉开一点距离,打开灯。
秦砚北双臂还保持着搂她的姿势,就那么悬了空,缓缓垂下,手指攥紧。
十平米左右的小客厅,因为有他的存在,显得格外逼仄拥挤。
云织轻轻吸气:“秦先生,你到底什么意思,我该说的都说过了,不信你不懂,你在秦家走廊里说过的话,我也听得很清楚,那些不是假的。”
秦砚北坐下后,西装裤被带着略略向上,隐约露出脚踝处的殷红针孔,上面还凝着一点干涸的血迹。
云织看见了,皱了皱眉,没说话。
秦砚北抬头看她:“我承认,那些话我说得太过了,但是云织,你敢确定,你从最开始,对我就没有任何目的吗?”
云织本能地要回答,话要出口又顿住。
她当然有目的,就是报恩,让他康复,让他身体和心理的病都能好起来。
云织说:“负面的目的从来没有,正面的目的是报答,照顾你,希望你好。”
秦砚北点头,他现在精神状况很不稳定,极力维持着表面上的正常,自动筛选着云织说出的这些字眼,轻易得到结论。
她的目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