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早就知道叶氏老夫妻的做派,直到叶苏氏亲自把脑袋扭到一边她才愿意相信。自己一条命在她亲娘眼里一文不值,更别提几百两彩礼钱。叶娣被关在屋里,哭过,闹过。可无论她怎么闹都无人在意。亲爹为了那几百两银子,能不要他所谓的做人风骨。
叶娣没得逃,只能求助于师父。但师父能救得了她一时救不了她一世,始终不能代表她亲生爹娘取消婚事。杨家为此做的仁尽义至,闹到叶家去,叶娣的婚事还是被定了下来。
哭没有办法,父母的生恩养恩她必须还。这事儿就算闹到天皇老子那,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叶娣想不到办法,只想到了一个办法——逃。
她在这个世上活了十五年,有血缘的娘家人靠不住。唯一能想到的,护住她的只有叶嘉。她恳求杨家兄长替她寄一封信去东乡镇。
果然姐姐是她最后的希望,信件寄出去没多久,那边就立即给她回了信。叶娣也果断,知道杨家不能庇护她一辈子,在一个大雪封城的冬日。谁也想不到她会在这个时节跑,她这么悄无声息地离了家,藏在杨家的车队里逃回了东乡。
回到姐姐身边,她混乱的日子一下子回归了安宁。
周家越来越好,日子也越来越好。
四姐接替了她的活计,把西施铺子做的越来越好。叶娣心中虽然有些酸涩,却也没有嫉妒过。叶嘉是她的姐姐,也是四姐的姐姐。何况真论起厨艺,其实四姐比她更好。只是四姐性子不争不抢,柔顺惯了。再好的天赋没有野心,也不敢往外闯。
姐虽然跟四姐关系和缓了很多,但两个妹妹里面最疼的还是她。还是乐意教导她,只要她愿意还是能跟在姐身后学。叶娣知道这一点,心里那点酸涩就好了。
在东乡镇的日子是最舒坦的。以往还会因天儿冷没有吃的难过。但姐总有办法让冬日也过的很舒坦。跟在叶嘉身边多呆一段时日,叶娣就感觉自己想要闯一番事业的雄心就忍不住蠢蠢欲动。这次去轮台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学了一手好厨艺,攒了好几百两的银子。
当然,里头一大半是来自柳沅。
叶娣琢磨着等到开春天儿好,她再请教姐之后好好挑个铺子当试手。以往她是有经营铺子经验的,怎么做吃食铺子,叶娣心里有好的盘算。她也一日日地磨砺着手艺,预备等铺子开起来能靠自己立足,最好一鸣惊人。
不过事与愿违,她才跟姐姐余大娘提起自己的打算。这事儿就被余大娘给泼了一盆冷水。
叶娣没怎么读过书,更不晓得当朝女子不能置业的规定。原来就算她置办了铺子,只要没嫁人,所有她辛辛苦苦置办的产业都能被父母兄长收走。除非立女户,可当朝除非父母死绝,夫家人死绝,她绝无可能立女户。叶娣知道这事儿差点没把一口血给呕出来,夜里抱着被子直掉眼泪。
可这事业她无论如何都要置,她不能再像以往那样被爹娘当头猪卖了。
叶娣思来想去的,想到了两个办法。
要么把产业挂在姐姐名下,要么就是找个男子成婚。柳沅的脸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但很快被她否决。那人根本看不上村姑,后来搭理她不过是图她一手好厨艺。他才不会答应娶她。叶娣决定,把产业挂在姐姐姐夫名下,她相信姐姐不会占她这点便宜。
然而不等她事情办的妥当,叶娣逃到东乡镇这事儿还是泄露了。她的好娘亲,就真的能做到非要把她往死里推。大雪天的外头还在打仗,她都能不顾危险跑来东乡镇,一哭二闹三上吊地非得逼她回去。
叶娣躲到这个地步还是躲不过去,趁着姐姐身体虚弱不在,就这么被亲娘绑上了车。
回到轮台比她预料的快。叶娣无数次幻想着自己能在路途中冻死,冻死就不用出嫁。结果她人没冻死,好端端地被锁进了屋里。为了怕她逃掉,屋门一次都没打开过。叶娣浑浑噩噩地缩在屋里,不晓得谁还能来救她。她等啊等,某一日,屋门忽然打开了。
叶苏氏捧着一碗鸡汤,絮絮叨叨地在她耳边说着严家的好话。哪怕严家小儿子的名声早已臭不可闻,全轮台的人都晓得,她还是硬要捂着叶娣的耳朵说那严家幺子的好。
“娣娘,你莫要怪娘心狠,这年头女子都是这样。”叶苏氏不敢看女儿的眼睛,垂头看着地上哭哭啼啼的说,“男人到头来都一个样儿,只有家境殷实才是好。你嫁到严家去,相公不好没事,婆家有人撑腰就够了。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这是村里姑娘谁敢想的?你就是命好……”
叶娣不想听她说话,闷声不吭地把鸡汤喝完,躺下被子一盖就让她走。
叶苏氏抹着眼泪又絮絮叨叨的,叶娣不想听。叶苏氏也有些尴尬,最后叹息了一句‘你莫要怪我’后叶娣就昏沉地陷入了沉睡。
柳沅得知叶娣出事已经是来年的冬日。先前他暗中有许多事情,正在安西都护府奔波。得知了叶家想把叶娣定给严家,夜不能寐。他顾不上君子不该坏人婚事的原则,私下里打听了许多严家的消息。愣是把严家小儿子的那些破事调查个底朝天,一股脑儿地全捅到叶娣的跟前去。
本以为,这些听起来污糟得叫人不堪入目的事情捅出去,这桩婚事也就散了。谁知他出了那么久的任务回来,婚事没散还定下来。哪怕他打了招呼叫杨家人多看顾,叶家那掉钱眼的老夫妻还是把女儿往火坑送。
柳沅气得气血上涌,当叶嘉的信件送到周憬琛这边来。他自动请缨去帮叶嘉摆平这件事。
有了亲姐姐的请求,柳沅自认为插手去管这件事,他做什么都理所应当。所以,他把严家小儿子藏着掖着的那点事给捅了个满城风雨。不仅如此,为了叫严家没本事逼迫叶家。他翻了严家的老底儿,把这家人这些年做的污糟事全部给查出来,并以官府的名义扣下了严家的家业。
但有句话叫君子好处,小人难防。
他雷厉风行地处置严家,严家却知晓自家要翻,彻底咬上了儿子女婿出息的叶家。严家仗着叶家这对老夫妻草根好糊弄,连哄带骗的哄住了无知的叶家老夫妻。使了些阴招,让叶家老夫妻同意用下作的手段把女儿的清白送上来。
只要清白已毁,叶娣不嫁也得嫁。
等柳沅察觉到叶娣被灌了药送到严家幺子的床榻上,他顾不上身份,直接闯入了那家宴会。
柳沅气得脑袋嗡嗡作响,尤其是他踹开了大门。看到他朝思暮想的小姑娘衣裳被扒得什么都不剩地被另一个男子抱在怀里,他差点没一刀割了那人的喉咙。柳沅几乎是抢的,从那男子怀里把小姑娘给夺回来。这时候他倒是庆幸这狗东西是个断袖,药到了这个份上也没碰他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