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家学渊源,怎会不懂这些内宫女眷人人都明白的道理呢?”
张孺人意态闲闲,扳弄手指上松松套着的翡翠嵌宝戒指。
英芙勉强道,“若论亲近宗室,在座诸位,就连我在内,有谁比得过孺人?今日孺人既然来了,正好与咱们解说解说这当中的名堂。”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孺人得意地晃了晃头,展开长篇大论。
“圣人儿孙满堂,名字里头的讲究可多了,恩宠深浅,全都明明白白。譬如皇子之中,郯王李琮的‘琮’字,乃是庙堂礼器,足见圣人对长子寄望深厚,期待他作宗室表率。太子子凭母贵,得尽圣人温柔喜爱,‘瑛’字乃是玉之光彩。至于寿王李瑁的‘瑁’字,更加非同凡响,乃是天子所持之玉。”
她说的有理有据,英芙不由得“嗯”了一声,追问道,“若是这么算,咱们王爷的‘玙’字、鄂王的‘瑶’字,光王的‘琚’字,都是寻常美玉罢了,难道在圣人心里分量便轻了吗?又比如排行二十的李玢,为玉之纹理;排行二十二的李环,只是圆形之物。”
“这个妾身就不敢说了,王妃以为呢?”张孺人侧头瞧着英芙似笑非笑。
“……”
英芙顿感尴尬,问题是自己问出来的,斥责她反显得师出无名。
杜若忙插口,“咱们关起门来说笑话。宗室繁衍昌盛,先头生的挑着好字用了,后头实在挑不出来也是常事。”
英芙笑着点头。
张孺人哼了一声,向对面坐着的女子瞟了一眼。
“杜娘子说话当真一针见血。先生的才能得好字,吴娘子,你说是不是呢?”
吴氏,那便是大郎和二娘子的生母了。
想到大郎在英芙面前寸土必争的模样,杜若十分好奇他的生母是何等样人。
吴氏只有半边身子坐在椅上,缩着肩膀,姿态十分恭敬,待转过脸,却见面色苍白无光,孱弱消瘦似有不足之症,容貌并不是特别美丽,在满房妾侍中居于末流,而且较旁人年长,只有一双含情脉脉的浓黑眼眸分外清明,描着纤细柔长的柳眉,愁绪宛然。
张孺人有意挑拨,可她却不能为了趁英芙的心思去踩吴氏的面子,毕竟五个庶子的生母都在座呢。
杜若盈盈笑道,“听闻大郎的名讳是个‘俶’字,意为倜傥,多么恰当,大郎可不是年少英挺,身姿潇洒吗?”
吴氏毫无自矜神色,轻轻点了点头,黯然嗫喏道,“妾谢过杜娘子美言。”
张孺人冷笑,“杜娘子当真是一张利口,正说也有理,反说有理。吴姐姐莫要被她糊弄了,照她的分析,大郎的名字再好,也比不过六郎!”
吴氏瑟缩地笼了笼肩膀。
“孺人怎知六郎的名字定然好呢?”
英芙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徐徐环顾满房莺莺燕燕,只见吴氏讷讷不言,张孺人满面不屑,杜若谨小慎微地垂着头。除开她们三个之外,其余人等皆好奇的等着她揭开谜底。
英芙摇着一柄团扇轻笑,“六郎得的‘僴’字,杜娘子喜好诗文,不妨一解?”
这是把她算作一党了,杜若心头一松,忙清嗓子朗声回答。
“《诗经国风》有‘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矣’之句,‘僴’字意为君子胸襟开阔,容貌端秀。六郎年纪虽小,却是忠王府嫡子,往后有承嗣之责,照看兄弟,为国尽忠,肩上的担子沉得很呢。”
关氏、林氏等人听了恍然大悟,忙不迭交口称赞,纷纷道,“原来咱们都是睁眼的瞎子,不及杜娘子肚里有货,不知道儿郎的名字竟有这许多讲究。”
张孺人抿嘴笑。
“杜娘子又要尊奉王妃,又要周全诸位颜面,只捡漂亮话说,却不知道王妃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正巴望着你把话说开。”
此言一出,吴氏等人皆露出惶惑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庆祝上app榜单,今日肥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