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沥沥，湫十和宋昀诃一前一后回到主城府。
湫十惦记着遗迹图上那个缺了一半字，转身去了主城府藏书阁，宋昀诃则回了议政殿书房处理剩下一堆烂摊子。
藏书阁在主城府侧南方，占地不小，上下共四层，下面两层是数以万计妖族科普、习性、种族特征等，出入有专门守卫登记，上面两层收藏则是一些从远古传下来奇闻异志，珍贵史录，寻常人不得进入，有长老日夜值守。
湫十喜欢研究这些，白棠院里也有一座书屋，但论藏书数量比不过这座，有些珍贵孤本只存在藏书阁里，所以她第一时间就带着遗迹图来了这里。
她是藏书阁常客了，今日守着通往第三层入口是一名长老关门弟子，见了湫十急忙行礼，没有多问，只留了一道神识气息就让她进去了。
主城府上有资格进藏书阁三四层，连着长老们一起，都只有屈指可数几个，因而湫十进去时候，偌大第三层并没有人，冷冷清清，四边角落里点着不灭灵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古本陈年松香味。
十几个巨大木制书柜伫立，浩如烟海书籍在这里安静陈列，湫十轻车熟路地走到最后面两排书架前，指尖点在一本古书书脊上，稍稍一用力，就将那本书抽了出来。
入目是一些繁琐而复杂图形字样，并不是现今六界通用文字，湫十光看扉页上十几行小字都有些吃力，得一个字一个字辨认，拼凑，再从脑中里组合成一句通畅话。
藏书阁书实在是太多了，若是一本一本翻下去，在鹿原秘境开启之前，她可能都看不完一半。
所以湫十只看扉页上那段文字，最多看完第一页，觉得不是自己要找就立刻换下一本。
即使如此，没过多久，她眼还是花了。
她倚在书柜边角上，一只手捧着书，一只手点在眉心，逼着自己往下看。
这种时候，两个时辰似乎过得格外快，转瞬即逝。
湫十再一次拧着眉将手中书放回原处时候，腰间系着留音玉闪烁了几下，隐隐发烫，泛出温润光。
湫十手指尖微不可见地蜷了蜷，一点灵力蹿进留音玉里，感应到里面那道气息后，她原本靠在书柜边脊背挺直了些，黑白分明美目里闪过诧异神色。
秦冬霖身上剑意实在是太有标志性了，她根本无需仔细分辨就知道是他。
从前，两人联系，十次有九次半是湫十主动找他，剩下半次还多半是他实在被烦得不行了，遭不住才回了她，这次程翌事发生后，就更不用多说，他直到现在都没给她什么好脸色，湫十用留音玉联系他，他直接就当没她这么个人。
秦冬霖是个妥妥修炼狂魔，留音玉这种东西在他眼里碍事得不行，要不是湫十耳提面命很多次，他身上根本不会出现这种东西。
这回破天荒联系她，肯定有重要事。
湫十取下留音玉，见那边没有声音，试探性地从喉咙里嗯一声，小声喊：“秦冬霖？”
“是我。”这一次，流畅而冷然声线清晰地传到湫十耳朵里，秦冬霖言简意赅：“你人在哪？”
“我？”湫十反应过来，一双脉脉泪眸在眼前书柜上扫了一圈，有些头疼地摁了摁太阳穴，道：“在主城藏书阁里待着，翻了半天远古史籍，提到过鹿原秘境都对不上。”
“一刻钟后。”秦冬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上去。”
没等湫十回味过来，手掌心里躺着留音玉已经没有动静了。
白棠院外，明月看着不远处挺拔如青竹男子背影，身体僵得跟石头一样。
秦冬霖难得穿了一身白衣，人如陌上玉，肩窄腰痩，萧萧肃肃，人站在那，便自然而然成为了天地间一柄剑。
妖族重血脉，高位者威压对低位者来说，无异于压了一座大山在两边肩膀上。
明月腿都在打颤。
秦冬霖不常来主城府，作为流岐山少君，他每天要忙事情绝对不比宋昀诃少，该接手一样也逃不过，同时还得兼顾修炼，一天恨不得掰成两天来过，见了湫十就头疼，主动现身到她跟前这种事，根本不可能。
秦冬霖悄无声息出现在白棠院院门口，明月将他往里迎，他淡漠地摇了下头，目光凝着，落向西南方。
明月顺着他目光一望，眼瞳微微一凝，不敢言语。
那是已经被夷为平地，这几日正在重修东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