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我在他们眼里,不是下蛋的金鸡,就是再好不过的踏脚石。供着他们花天酒地,蓄婢纳妾,快活一生,还不一定有个好结果!我倒要做小伏低,或者殚精竭虑为他们做嫁衣裳,辛苦一辈子?”
“也许在别人眼里,我不过是贱命一条,被他们看上是我的福气!可我凭啥要这样的福气?若真是要嫁人,过这样的日子,当初我就不会跟慕破军合离了!”
“所以,若是有人跟姐姐提我的亲事,能挡的,还请姐姐都替我挡了!若是有不能挡的,也请姐姐替我传话出去,我单身一人,无牵无挂才能一门心思都在制糖作坊和百货店上。若是真成了亲,我这个人的性子,别人不知,姐姐是知道的,最是善妒,那心思说不得就都用在后宅争斗上去了!”
“再者,有那非要仗着自己的权势强扭我这颗瓜的,大不了我凭着这条性命不要了!也绝对不委屈了自己!”
徐氏听了这话,嘴角的笑意慢慢的淡了下去。
看着沈佳言,好半日才叹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你放心,这些话我都会传出去的!”
沈佳言起身行礼:“多谢姐姐!”
徐氏摆摆手:“咱们姐妹一场,虽然是我家大人认你做义妹,可在我心里,我拿你当亲妹子一样看待!我能护着你一时是一时,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入火坑不是!只是你别再过几年后悔,怨我们当初没狠劝你才好!”
沈佳言一笑:“我已经想过了,趁着如今还年轻,有干劲,多替贵人们和自己赚些钱财!等年纪大老了,赚不动钱了,贵人们看在我勤勤恳恳这么些年的份上,想来也能容我退身养老。”
“到时候,我就跟着姐姐,姐姐去哪里,我就陪着去哪里。不远不近的买个庄子,姐姐若是家里烦恼了,就去妹妹的庄子上散散心,说说话!老了,咱们姐妹也有个说说话的人,不也挺好?”
“至于身后事,姐姐的两位哥儿,不说看在我们一场情分上,就是看在我手头的银钱上,也能让我走得安安生生的吧?再说了,若真到了那一日,我都死了,眼睛一闭,什么都不知道了,身后事如何也无所谓了!活着的时候好好的不亏待自己就行了!”
沈佳言想得十分透彻,接受了多年的唯物主义教育,哪里还在乎死后哀荣?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徐氏哪里听过这种理论?
唬得手忙脚乱来捂沈佳言的嘴:“你,你你,青天白日的,你混说这些做什么?呸呸呸,百无禁忌!有我和你义兄在,还能让你没个好结果?再说这样的话,你也不用喊我姐姐了?我们俩也白相识白好这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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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佳言见徐氏吓得脸色都白了,知道自己这番话,对她这个纯粹的古人来说,确实有些惊世骇俗了。
忙嬉皮笑脸的来哄徐氏。
低声下气,打叠起千百种法子来,到了晚上才将徐氏哄转了过来。
自己也累得不行了,用了晚饭,就回徐氏给她安排的院子歇下不提。
徐氏却等沈佳言一走,就露出忧色来。
拉着董嬷嬷叹道:“你听听她今日说的这些话,听得我心惊肉跳的!年纪轻轻的,就看得这般清楚明白,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装不出一点糊涂来,如何能成亲嫁人?更何况,她居然连后事都想好了,实在有些不祥!”
董嬷嬷给徐氏通着头发,劝解道:“到底还年轻呢!之前受了那些磋磨,一时左了心性也是有的!而且沈家姑娘这性子,这身份,看得清楚明白些也好!不然哪里能将生意做得这样好?这也是沈家姑娘的好处不是?”
“若真是个糊里糊涂的,又如何入得咱们老爷和夫人您的眼?入得那些贵人的眼?更何况沈家姑娘说的也是,女人命苦,快活的日子也就只有成亲前那几年!成亲后,夫君有良心还好,没良心那真是一辈子都在苦水里泡着。”
“沈姑娘主意正着呢,若真是想明白了,夫人也不必强求!”
徐氏垂下眼睛没说话。
董嬷嬷叹口气,又劝道:“当然了,沈姑娘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谁都提防着。等过几年,她想明白了,年纪大了,说不得想法就变了。到时候不用夫人劝,说不定就主动想要找个人家了。”
徐氏听了这句话,才露出一点笑意来,“你说的是,到底还年轻呢!虽然是跟我们一辈的,可年纪也就比深哥儿大一两岁,还是个孩子呢!罢了罢了,我也不逼她了!等她想明白了,我再替她操心也不迟!”
说到这里,忍不住又笑:“嬷嬷,你说这人跟人的缘法也真是奇妙!就是我娘家那庶出的妹子,我都没这么操心过!也就是她了,说是妹子,实则我拿她当亲闺女一般!偏生她却是个不省心的——”
董嬷嬷见徐氏被劝住了,也就笑着附和:“可不是,这人和人之间的缘法,都是老天注定好的!夫人心疼沈姑娘,一来是夫人慈和,二来也是沈姑娘着实可人疼!别的不说,这些年来,她对夫人也是全心全意,无半点外心!也怪不得夫人疼她!”
徐氏也跟着笑了,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这也是我们娘俩之间的缘法!我看着她,就想着,当初我那个掉了的姐儿,若是活着——”
董嬷嬷暗道一声糟,正要劝呢。
就听到荀晋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什么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