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已老,唐无祀先前抓了人家脚踝,如今楚留香又来捏她手腕。东三娘气急,直骂二人俱是一样的轻佻风流做派,俱是生了同样的老虎钳子手,和铜筋铁骨一样,好生粗鲁。
没想到她骂得起劲,楚留香却是兴高采烈地放开了钳制,给人赔礼道歉,“在下鲁莽,还请姑娘恕罪。”
他蹙了几日的眉间总算舒展开来,悬在半空处摇摇荡荡的心也回落了不少。
那小丫头机灵得快成精了,怎么会有事?老胡这次说得倒对,关心则乱,他的确想得太多了。
不过这次再不能似往常一般,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了,不论她如何耍赖卖乖,都须得好好教训一番。
盼她下次千万长点记性,切莫再入慌张张地一股脑扎进险地。
“哪个要你们恕罪?你们俩说话做事都一模一样,颠三倒四的。”
东三娘没好气地说道,那小没良心的自从那天摸了脚,说好请她帮忙之后就再没来过。若非今日楚留香出现,她几乎都要觉得那是自己做得一个梦了。
楚留香见识过的泼辣美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经验富足得很。说说笑笑间就把人给哄好了,跟随着她前往关押监牢去。
他们这几人上岛的方式多少有点儿凄惨,花满楼和陆小凤就好得多了。毕竟他们俩是正儿八经地接了请帖,由蝙蝠公子相邀才上得岛来的。
上岛后身上所有的能点火易燃之物全被搜走,这方才有人来接,引着他俩一路进了山腹之中。
中间是片开阔的平台,宾客们的位置分别坐落在这处平台三面的高处,以石壁相隔,一人一个厢房,对着高台处的一面全然敞开。
唯有南面是一个大大的通间,用层层重重的帘子遮着。哪怕有火,看不清里面情形,想来就是主位了。
“我们真的能打听到阿祀的消息吗?”
近乡情更怯,花满楼现在真真切切地坐在了蝙蝠岛的石桌石凳上,却愈发怅惘忧虑。心跳如捶鼓,咚咚做响,仿佛要将胸膛震开。
陆小凤其实也不能确定,但行路至此,也没有后退的道理了,更何况他们本就没有“退路”。
“放心吧。大智大通不会说谎,若是他不知道,就不会回答了。既然他说这里有糖豆儿的消息,那我们肯定就能找到她的。”
“但愿如此。”
这个道理花满楼又怎会不明白,只是他早陷入了愁忧如麻之中,千思万绪搅和在一起,打成了一个死结。
世上能解开这个结的人,唯有一个,这个人偏偏又是个寻不见,找不到的人。
陆小凤就坐在他的身侧,两人相距不足一臂。这一声入耳,虽洞中无光,看不清旁边人的神情,但他不禁又回想起当日,花满楼颓唐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
花满楼还是花满楼,他的心里依旧有着对这个世界勃勃生机的爱和体悟,依旧欢乐安详,依旧善良。只是一桩心事横亘在了其中,使得他的心眼甚至也被短暂地蒙蔽了。
让他体会不到从前的那些欢愉美妙,只能时时刻刻想着这桩心事。
其实陆小凤和他一直都明白,消息也不总是好的。
有个很奇妙的定律,当人们迫切地等待着想知道什么消息的时候,这个传回来的消息,往往就是他们最不希望听到的。
比如,唐无祀已经死了。
再比如,她在一个什么位于天涯海角的地方,受了重伤,奄奄一息。
两个人都默契地从没提过这个,只一门心思地想要得到消息,好像消息的具体内容如何,根本不重要一样。
相对无言,来时的入口处接连发出声响,花满楼紧张起来,握紧了手中扇柄,凝神侧耳,一个人一个人地仔细去分辨他们的脚步声。
“怎么样?”陆小凤凑过去小声嘟囔。
“没有,来得人全是高手,而且全是男人。”花满楼展扇,以遮唇音,也小声相回。
“别着急,买主入场,看来这拍卖大会马上就开始了。”
陆小凤正与花满楼窃窃私语时,原随云也已和丁枫入了场中。
他知道这或许会是有史以来,最惊险的一次拍卖。因为这次到来的宾客们,都是江湖上最了不得的高手,最爱管闲事的人,也是最聪明的人。
但正是如此,他才觉得兴奋。
“诸位!请稍安勿躁,今日的拍卖,马上开始!”
丁枫的声音传遍了厅中的每一个角落,自然也让在台上的“货品”们听了个清楚。
唐无祀在无人处露出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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