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来就是个逍遥洒脱,自由自在的人,对什么事情都能从好的方面去想。这样的人,是很难对什么不满有气的。
他虽然喜欢无拘无束的日子,可这并不代表,他对朋友之间的相处也是随心所欲的。相反,他待朋友一向真诚,也很为朋友着想,两肋插刀,豁出命去都可以。
所以,对朋友生气,这就更奇怪了,尤其还是花满楼这样的生死朋友。
即使带着怒意,陆小凤也不会丧失理智。他刚到花家,就想找来花满楼问问,新娘子到底是谁,是不是唐无祀那个小混蛋?
如果不是,那为什么他要对她那么好?
好得她满心都是他,再装不下别人,好得满眼都是他,再看不见别人?
还不等他去找,花满楼就自己先来了。
一见花满楼,陆小凤就愣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花满楼是什么样的?
是春回雪消时的花,是盛夏送爽的风,是秋日云淡时的月,是冬天里在山顶最高处的积下皑皑白雪。
他脸上应该时常带着清浅的笑,那是内心中的满足与快乐的体现。
这世间的一切,他都充满了好感,对所有的事物怀着感激,甚至连一草一木,一鸟一兽,在他的世界里都是那么美好。
是以他的眼中虽黯淡,举止言谈却一贯是那么的从容泰然,仿佛这从没什么事能他觉得烦恼发愁。
可眼下的花满楼全然变了。
眉关紧锁,面沉如水,眼中点点似乎是在反着光,竟是蓄了泪。
“她走了。”
日落西山,皓月当空,送来的饭菜摆在桌上,凉了又换,已是第三趟了。现在这几碟饭菜,依旧是原样不动,又冷得透了。
二人竟就这样从中午枯坐至了深夜,连灯也没点。
陆小凤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傻傻地问了句:“谁走了?”
“阿祀。”
上齿轻碰下唇,这个名字就如此容易地说了出来,但恐怕只有花满楼自己知道,心上再被划一刀的滋味。
“糖豆儿去哪儿了?”陆小凤错愕道,他甚至都忘记要问的新娘子的事情。
花满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回轮到陆小凤皱眉了,疑惑道:“她为什么要走?又耍脾气了?这次有没有留什么字条,或许她同咱们闹着玩呢。”
说着说着,他的神色又舒展开了,觉得自己想到的理由十分合理,劝服了自己。
毕竟唐无祀这个小魔头就是这样,被苏夫人和唐家人,还有花满楼惯的胡天胡地。大毛病没有,可就是太计较,谁要是让她不高兴,她就非得扳回来不可。
说不定这回又是谁惹得她不高兴了,故意躲起来呢?
花满楼低下了头,又摇了摇头,音色发颤:“不是的…是我…我…”
他连说了好几个“我”,都没能将话继续说下去。
深吸口气,心神稍稳,这才继续忍痛道:“这本该是件天大的喜事,是我这辈子最快乐,最欣喜,最幸福的事情。”
陆小凤想到了。
新娘子原来就是糖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