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在深夜的江上,以唐无祀的耳力,自是听得清清楚楚,就像是在她耳边说的一样清楚。
楚留香摇摇头,无奈道:“你一直不问我喝不喝,我怎么喝?”他注意到了唐无祀身形,动也没有动,但她肯定听到了。
胡铁花把酒壶递过去,问道:“你有什么屁要放?”
“啊,我原本是想说高亚男…”
顺手捋了捋耳侧的长发和绦子,貌似丝毫没留神旁边人愈发臭的脸,他继续说道:不过“现在我倒觉得,高亚男当初说要嫁给你。你不答应,这反倒是件好事。”
“你个老臭虫,净会拐着弯损人。你不就是想说,我犯贱吗?”胡铁花立马就把话接了下去,还说得抑扬顿挫,振振有词。
“哈哈哈,哈哈哈。”偷听到这里,她终于在忍不住,捂着嘴咯咯笑起来。
转过身,胡铁花的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唐无祀冲他拱手抱拳一礼,说道:“没想到胡大侠竟如此有见地。小妹佩服佩服,失敬失敬。”
“你!”
胡铁花没想到唐无祀会笑得这样夸张放肆,脸上更加难看了,像是又吞了只其他什么飞虫。
扭头想找人主持公道,却看到楚留香无辜地望着他,嘴角微翘,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不过他要是这么容易就闭嘴不说了,唐无祀才奇怪。
“你个小丫头笑什么笑了,老臭虫可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江湖上楚香帅的名声没听过?”他粗声粗气地说道,不过也是玩笑话罢了。
“香帅的名声,自然是听过。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比起胡大侠,香帅既收留我,还请我吃饭喝酒,那自然是比你好多啦。”
夜半江心,忽然起了阵风。
她依旧坐着,说话间一脚踏在了这快要摇晃起来的乌篷船的船舷上。船身立马又稳如平地了,面上仍在嘻嘻笑笑地说着话。
一晚上被两个人都说得没话说,胡铁花气得眼睛鼻子都歪了。用手指遥遥点着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们两个,合该配一对!公婆两个天天斗嘴,我看是谁赢!”
楚留香没有接话,他偏过了脸,只露了半边在月亮的照耀下,看不清神情。唐无祀却笑得更起劲了,几乎连眼泪都要笑出来。
“这吵架和武功是一个道理,越练越高。到时候,只怕胡大侠在我们俩面前连张嘴的机会都没有啦!”
就在几人说话间,另一艘小舟划得飞快,向前面的大船靠去。
三人见状都收了笑闹,唐无祀把他们的小船摇得更近了些,大家敛声屏息地观察着大船上的动静。
那小舟上下来了几人,看样子也是常年生活在船上的好手。身材精壮结实,站在船上如履平地,连皮肤上好像有层腻腻的油脂在反光,这恰是水手的象征。
其中一个领头说是收到帖子,来请一位蓝老夫人。可没待他们踏上甲板,就只见里面一道快得不可思议的剑光一闪,其中一个人的耳朵就没了。
那几人逃得惨惶,唐无祀瞥了眼胡铁花,小声对他说道:“清风女剑客,果然名不虚传。”
胡铁花没回答。
三人一起又看了一小会,正嘀嘀咕咕地讨论着为什么枯梅大师要还俗下山来这件事,又猜是不是来替高亚男相亲的,另一艘小舟不约而至。
这回来了个功夫很俊的年轻人,相貌也堂堂,说话办事更是彬彬有礼。
果然,这人就被顺利地请进了船舱。
那人一进船舱,唐无祀便立马说道:“我去瞧瞧。”作势就要下水,被楚留香一把按住。
银辉洒在他的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柔光。他的眉毛既浓又长,鼻子挺直,板起脸来的确是有些凶的。
眼下他就板着脸,冲唐无祀说道:“不要轻举妄动。”
她却把手覆在楚留香的手上,抬起了他的手,轻掠而起,呲溜入了水。只溅起了一点点水花,就是像是条鱼儿入水那么大的水花。
“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