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夜晚,鸣蝉聒噪的声音此起彼伏。
闷热的空气中,李温水睁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目视前方少年,白皙的肌肤上出了一层薄汗。
少年有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潜藏笑意,仿若能够洞悉一切。
那人向他探手过来,李温水攥紧垃圾袋扭头就走,他走得极快,脑袋耷拉着,脸上火辣辣的。
他在逃避,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碰到了同校学生,虽然对方肯定不认识他,可他还是觉得自卑,抬不起头来。
他紧咬唇瓣,真的,太难堪了。
他已经可以想象得到明天他捡垃圾的事迹将又一次成为同学们口中嘲讽的对象,各种恶劣的外号也会随之而来,班里应该更不会有人愿意理他了。
他走得急,又始终低着头,想一些有的没的事情,以至于没认真看脚下的路,刚下过雨的路段黏腻湿滑,当他一脚踩进泥里身体往前滑时,再想保持平衡已经来不及了。
李温水扑通跪在地上,捡来的垃圾,老板娘给他的麻婆豆腐撒了一地。他的上半身也要往泥里摔去时,一条手臂从后方箍紧了他的腰,一把将他拉出泥坑,扶到一旁的长椅上坐着。
李温水被摔得发懵,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从膝盖瞬间传来的剧痛让他表情扭曲,但隐忍惯了的少年只是死死咬着唇瓣不吭一声。
梁瑾立刻蹲在李温水面前卷起他的裤子,查看他膝盖上的伤。李温水膝盖破了一大块儿皮,渗出了一点血,伤口里混着泥,触目惊心。
感觉到有人碰他伤口,怪异的痛感令李温水回过神。他急忙推开少年的手:“没、我没事。”
“别说没事,我看看。”梁瑾攥住了李温水推拒的手,紧张地查看他的伤势。
李温水有点懵,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表现出一副很担忧的样子。蹲在他身下的少年完全没有平日里他在学校中看到的高高在上的疏远感,甚至一点富人的架子也没有,对他的关心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李温水的目光落在他被梁瑾抓着的手上,对方的手修长干净没有半点脏污,养尊处优的手上连一点伤痕都瞧不见。
反观自己的手,捡废品时沾满了灰尘,手背上黑一道灰一道的,手背皮肤粗糙,手心长着硬硬的薄茧。
在这中强烈鲜明的对比之下,云泥之别中,李温水更抬不起头了。他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想要推一推对方肩膀让他别看了,左手刚探出去下一刻又缩了回来。
对方的短袖很白,不是他身上这件洗得发黄的那种白,而是新衣服的亮白,洁白无瑕一尘不染。
他怕摸脏了。
“同学……”李温水红着脸,鼓起勇气说,“我没事,谢谢你,我该回家了。”
“你都这样了,能走回去吗?”对方忽然起身,走向他刚才摔倒的地方。
李温水不明白他去那边干什么,还是倔强的回应道:“我可以。”
说着他就要扶着长椅站起来,从膝盖传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皱眉。
再一看那边,梁瑾将他散落一地的废品重新装进垃圾袋中,接着拎着垃圾袋停在他面前,温声道:“去我车上,处理一下伤口。”
满身贵气的少年拎着一袋脏兮兮的废品,这个画面李温水想都不敢想,他懵懵的:“啊……”
“你要是不去,”少年突然俯身将李温水抱起,“还想要废品就和我走。”
不是询问的口吻,更像是温柔的命令。
十八岁的梁瑾,身体抽高,早就超过了一米八。将瘦弱的李温水抱起来轻而易举,面对面抱着李温水,双手托着他的屁股。李温水很轻,比二十几岁时还要轻,抱起来毫不费力。
也很瘦,腰上、屁股上一点肉也没有,摸起来硬邦邦的,硌手。
梁瑾不自觉将人抱得更紧,他的心脏此刻完全被十八岁隐忍、沉默、瘦小的李温水紧紧揪住。
第一次这样抱李温水时他还能轻松说着调笑的话,现在一句也说不出口。
李温水长大后第一次被人抱,还是同年级的同学,对方的手还托着他的屁股,害羞地从脸涨红到了脖颈。心脏也扑腾扑腾乱跳,好像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一样。
他们身体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从肌肤上散发的热气裹挟起二人。李温水越紧张,他就越爱出汗,湿透的衣服浸染了梁瑾的衣衫,他的一双手始终抓着自己的衣角,怕弄脏梁瑾的衣服。
“搂住我。”
梁瑾轻声道,湿热的鼻息喷洒在李温水耳畔,李温水耳根红的快要滴血,双手却还是僵硬着不为所动。
梁瑾想老婆无论小时候还是长大,害羞倒是一点也没变。
梁瑾知道怎么让李温水搂他:“你不搂着我,我走路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