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裕无声微笑起来。 贝尔摩德聊爆了。 柯南闪身躲进通道堆积的啤酒箱后,因心跳失速而呼吸急促,他死死咬住手腕,才强迫自己没有发出声音。 就在他身后不到两米的位置,琴酒去而复还,黑大衣衣角凛然破开空气! 柯南瞳孔骤缩:他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酒吧的木质地板年久潮湿,腐朽的吱呀声就是最好的示警。琴酒经过时柯南就已记住了这个声音,却没想到男人回来的脚步如此悄无声息,不仅没让柯南来得及提前示警,连他自己都在两秒前堪堪藏好。 事不宜迟,柯南飞快地敲击徽章警告唐裕,再探出头张望时,银色长发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视野尽头。 只差一个转角,吧台的所有景象就能一览无余! 柯南身后已经被冷汗浸透,他简直心急如焚,看着离去的背影一咬牙,轻手轻脚地贴墙根追了过去。 早在阅读漫画时唐裕就觉得,毫无预兆对准的枪口既惊悚,又有种该死的反派魅力,尤其是度过了最初的惊吓后,这种果决干净、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做法更令人心跳加速。 如今身份易位,他终于找到了尝试的机会。 唐裕衣兜里举着枪的手,指腹无声地摩挲扳机。 吧台的顶灯昏黄暧昧,黯淡的光线擦过眉骨,在贝尔摩德的脸上投落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女人的表情变幻莫测,尽管她掩饰得很好,眼神里依旧闪过了一丝慌乱。 贝尔摩德的防线行将溃败,只需再轻轻补上一句 就在这时,一直悄无声息的徽章,在口袋里无声一震。 唐裕的背影顿时僵住,吧台的背面阴影沉沉,黑暗里,银发的男人正缓缓走来。case4声东击西的重逢(3) 贝尔摩德慌乱的原因,在于她给出的信息,前后是自相矛盾的。 首先,唐裕提起自己敲窗的行动,让贝尔摩德不得不搬出“基尔是卧底”这一更有说服力的论据,让面前的琴酒打消对这一显而易见的异常的怀疑。 如果整起事件都是卧底与fbi的一场里应外合的策划,那么保时捷被警察找到,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 如果谈话仅仅是止步于此,也许贝尔摩德的解释足够蒙混过关。还要感谢琴酒多疑的人设,让贝尔摩德为了解释,不得不提到了另一位和基尔联系紧密的存在pule。 这是原版的剧情里,从未有过的代号。 贝尔摩德说pule受boss的直接命令,那在他密切关注下的基尔,又怎么可能是卧底呢? 就算贝尔摩德陈述的都是事实,这个事实,也是在明晃晃质疑着pule乃至于boss本人的真实想法。连缀在一起看,很难不让人体会出挑拨离间的意味。 更不用说在她面前的是琴酒。 贝尔摩德已经分神到了这个地步,连这一点都没注意到,自相矛盾的话语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在她陈述的事实背后,还存在着什么需要竭力隐瞒的东西。 明明只需要再补一句,就足以让她丢盔弃甲,偏偏徽章在这时响了。 唐裕:“……” 该来的时候不来! 一个后厨、一个基尔和一群fbi,三方合力,难道都拖不住一个琴酒吗? 这群人究竟是有多废啊! 可眼下的谈话中琴酒正占上风,突然收手更不符合他多疑的行事作风,唐裕指尖僵硬,一时间竟有点进退维谷的感觉。 况且,此时正是乘胜追击的最好时机,错过这一次,以后被琴酒发现,这样的机会就不会再有了。 昏黄模糊的光晕下,对峙的两人心里转着的是截然不同的心思。 唐裕咬牙。 ……跑? 还是再赌一次? 贝尔摩德微微张了张口,唐裕就在这时心一横,低沉的声音出口道:“毛利侦探事务所。” 贝尔摩德的脸色惊疑不定,唐裕也同时心底默数。 再过三秒。 如果她再不识相点投桃报李,他就真得溜了。 吧台的拐角处,酒柜投落的阴影如一层薄纱,轻柔地将后台里外分成了两个世界。 模模糊糊的话语声传来:“……记得提醒pule。他有一阵子没出现了,朗姆一直在盯着他。” 琴酒的脚步一顿。 贝尔摩德?她怎么在这? 吧台的光线横陈于地,将光与暗切割分明。他离那片光晕只余一步之遥,分明就要迈出这片藏身的阴影了。 唐裕就在这时,不动声色地往后方瞥了一眼。 黑大衣悄然退回了阴影之中,他并没有看见。 幸好琴酒还没有回来。 心中的大石轰然落地,唐裕后退一步,最后冷冷地嗤笑一声。 “卖你一个面子。” 等他一走,贝尔摩德为了保护柯南,不会再主动对琴酒提起今晚的事,自己的伪装被戳破,自然发生得越晚越好。 多停留的意外收获,是贝尔摩德最后吐露的,pule与琴酒之间的联系。 怪不得她在被挑破后慌成那样,按这样的关系链梳理下去,给基尔泼脏水,不就等于在琴酒本人面前,质疑他对组织的忠诚吗? 可现在不是深思这些的时候,高脚杯底与柜台轻轻一碰,唐裕将喝了一半的酒杯放在桌上,故作高深地缓步离去。 柯南早已抄另一条小路溜到了酒吧门口,唐裕人模人样地带上了身后的门,脸上高冷莫测的表情立刻垮塌,他弯腰一把捞起柯南,当机立断道:“跑!” 酒吧的木门一开一阖,风铃声悠扬响起。银色长发的背影在合拢的门后消失,贝尔摩德后靠在吧台上,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心底的余悸仍未散去,一摸手臂,细小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此时此刻,连昏黄的顶灯都充满着被人锁定的压迫感,她不愿继续待在这片区域,于是拎起手包,匆匆朝后门走去。 转过拐角,袅袅上升的烟雾映入眼帘,琴酒食指与中指间的烟已经烧到一半,不知道在那里等候多久了! 贝尔摩德的瞳孔蓦地一缩,毫不犹豫地举枪喝问:“g早就戒烟很久了,你是谁?!” 琴酒不为所动地夹着烟,绿眸在黑帽下漠然瞥来一眼,贝尔摩德猛地一僵。 “……你才是琴酒。”她声音喃喃道,“那刚才离开的人是谁?” 琴酒没有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他的脸色其实并没有那么冷,细看之下,嘴角的弧度几乎是有几分悠然的。他无视了贝尔摩德的枪口,径直经过她,往吧台走去。 高跟鞋哒哒紧随其后,贝尔摩德继续说:“你怎么会允许其他人假扮你的身份” 琴酒在吧台上按灭了烟,修长的手指端起了没有饮尽的酒。 女人的思路就在这时拐过弯来:“pule!怎么又是他?” “没有下次。”琴酒终于惜字如金地开了口。 “不是他在,”他淡淡道,“没有人帮你收拾露出的狐狸尾巴。” 贝尔摩德神情僵硬,这是这个神秘主义者难得的一次吃瘪。琴酒哼笑一声,将残存的鸡尾酒一饮而尽。 昏黄的光照里高脚杯转过一圈反光,而在杯口边沿,只留下一处重叠的水渍。case4声东击西的重逢(4) 等到钻进酒吧对面的小巷,唐裕立刻拆下了身上的易容。 易容成琴酒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正如之前黑羽快斗所担心的,不光是前期的准备多而繁琐,最大的困难并不在于这些材料,而是两人之间的体型差。 为了克服这点,唐裕借鉴了贝尔摩德的思路,在浅紫的高领毛衣下面加装了贴身气囊,与此同时,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在靴子里垫了十厘米左右的内增高。 一通操作以后,唐裕感觉自己不是在走路,而活像个踩高跷的,单是在行走时维持正常的姿势,都要付出很大的努力,更别提现在的逃命途中。 所以一钻进小巷,他立刻将气囊放气,同时摘除假发和几乎曳地的风衣,紧接着左手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布袋,一股脑将卸下的东西全塞进去,脱下长靴,换上了准备好的运动鞋。 他这套流程行云流水,不消两分钟就已经全部完成,柯南在一旁看得半月眼。 “唐哥,你什么时候” 唐裕没有让他说完,急匆匆边换鞋边问:“柯南,徽章响起的时候你在哪,有没有被人发现?” 柯南被打断了想说的话,于是回答道:“我是从酒吧后门绕出去的,附近都没有人。” “琴酒回来得太快了,我发信的时候迟了一些,”柯南又说,“幸好你没有和他撞上。” 唐裕正半俯身提起鞋帮,闻言手头的动作一顿。 随后他踩实鞋底,平静道:“是挺幸运。假如没及时走掉,今晚可能就危险了吧。” 想到每次与琴酒交锋的惊险紧张,柯南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他们走的路线,正是柯南之前在墙顶眺望地形时选择的小巷。漫画跟随着柯南视角,将他的所见事无巨细地呈现在画面中,唐裕在眼前摊开地图,毫不犹豫地跟着上面的方向急奔,甚至还能把柯南从错误的岔道中拎出来。 他们撤退的步速很快,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到了小巷与主干道的第一个交汇口。 “最坏的情况是,酒吧里有两个‘琴酒’前后脚露面。”唐裕分析道,“……这样贝尔摩德马上就会意识到不对劲。但现在后面没有动静,情况还不太好说。” 话音未落,唐裕脚步忽的一停,将柯南猛地往下一按。 下一秒子弹的轨迹就贴着他右手擦过,玻璃的碎声清脆,前方半米远处,墙边的啤酒瓶骤然炸开! 玻璃的碎片飞溅嵌入墙壁,唐裕带柯南急步后撤,堪堪用路旁坍塌的矮墙掩住身形。 僻静的小巷默然无声。 远处的狙击者并没有急着补枪,极耐心地等待着猎物探头的刹那。